周婆与李伯本就是登州当地人,家祖便葬在州牧府外二里处的一处小丘上,二人早早出门,想着一上午打个来回,也不耽误将士们的晌饭。
寻月棠与阿双都是孤女,只能找个岔路口,为先人焚上些纸钱。
城里岔路口不在少处,但是当街祭奠定会触了旁人的霉头,徒惹闲言,二人商议一番便预备去离府上最近的山脚下。
她俩今日的祭祀用品是周婆一道采买的,有纸钱、元宝,还带着不少打成一刀一刀的黄纸。
黄纸若是想焚尽,得找根棍勤翻,想到寻月棠腿脚刚好了没几天,阿双便与她商量:“阿棠,你在此处收拾一下可以么,我去找两根木棍来。”
阿双一向话不多,人却极好,寻月棠知道她是照顾自己,便点头应了。
随后,她便找了个平坦地处,将此处多余的枯草落叶扫净,取石块画了个圈出来,将果品码好,等着阿双回来一道生火。
手上活刚干完,她还未来得及将空篮子撂到旁处,便听得一声带着浓浓登州口音的官话:“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寻月棠闻声,起身便跑,可惜已是晚了。
当初从郓州一路押送她而来的四个侍卫说话间已来到了她眼前,十步之外,两个嬷嬷也挥着鞭子到了。
一路都还算怜香惜玉的几个侍卫如今恨不得将寻月棠拆吃入腹,担惊受怕了这么些天,险些脑袋脖子分家,都是拜眼前这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贱蹄子所赐。
为首的侍卫一脚踢上寻月棠的腿弯,后又一把薅住她头发,“死狐媚子一身骚气,碰见个过路野男人便跟着跑,还他娘的说是县令之女,我呸!”
自寻月棠失踪后他们便刻意与上头断了联系,本是图保命,现下自是不知道陆见瑶已被救出,寻月棠也失了用处。
旁边几个人后槽牙都咬的咯咯响,却还绷着根不敢误事的弦儿,“大哥,快些解解气,该上路了。”
听了这话,侍卫头子高高扬起的手便落下了。
那俩婆子却不肯轻易翻篇,她俩人都是幽州高门出身,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抡圆了立柱似的胳膊便扇了寻月棠上十个耳刮子,“如此不知好歹,先让我老婆子教教规矩。”
阿双从婆子等人身后的方向回来时,正赶上寻月棠被人按在地上打,见状就要过来救她。
阿双根本敌不过这几个侍卫,过来也是白白受害,寻月棠看见她便拼命用眼神示意她离开,只在心里暗暗祈求她能去搬救兵。
所幸阿双机灵,一刻尚不到便带着谢沣赶到了此处。
这时,六人终于泄气,拳脚也落了,秽语也讲了,终于打算收手,为首一人薅着寻月棠的头发,拖着她往车马那边行。
方转身,便看到一身素布直裰的谢沣翻身下马,长剑已出鞘,正提剑向他们走来。
“你这情郎当真不错,竟来得这般快,想来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了,”四个侍卫也纷纷亮出家伙什,一脚将寻月棠踢远,也朝着谢沣走了过去。
俩婆子连忙扯住寻月棠往树下躲,再抬头看谢沣,觉得眼熟得很,可又想不起是谁。
几人边行边打量谢沣,看他一身长衫、发束布巾的儒生模样,又生的唇红齿白,想来也是个只会吟诗望月的,不足为惧。
心里轻敌,话语就难免放肆,“小郎君这剑瞧着不错,可是偷拿的家主之物?万莫伤了自个儿才好。”
余下三人齐齐嗤笑出声,回头看向寻月棠:“还道是你寻了个多好的靠山,不想也是个眼皮子浅的,这小郎君虽生的不错,却委实寒酸了些。”
谢沣置这些讥讽若罔闻,抿着薄唇,步下也加快了速度,手中长剑眼瞧着便要招呼到几人眼前。
这几步,四人便看清了谢沣的功夫底子,收起了碎嘴凝神迎敌,各撤了半步将谢沣围在了正中,五人当即缠斗一处,刀光剑影,金属相击之声不绝。
一直躲着的阿双也趁这机会冲到了树下,几下猛扑,与两个婆子扭打到了一处。
她本有些拳脚功夫,又有寻月棠从旁帮衬,两个婆子不多时便落了下风,捂着肚子哀叫的功夫,寻月棠便被阿双带到了一旁。
“阿棠,你先走,”阿双扬手欲将寻月棠扶上马。
“阿双,我知你是为我好,可......”寻月棠看向谢沣,摇了摇头,“若三哥不敌,我便留下,你带他回去。”
反正,这些人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阿双看了看谢沣,又看了看寻月棠,没再坚持。
谢三郎是周婆、李伯带大的,他若有闪失,夫妇俩必定难过,若谢三和寻月棠必定有一个人要出事,那她会放弃寻月棠。
人圈之内,谢沣正躲过一人从后心处刺来的短刃,又飞起一脚将明显是老大的那人踢出了几步之远。
余下两人见此情况红了眼,一人持锤直冲谢沣面门而去,谢沣举剑格挡、身子稍侧,便就这时候被另一个身形魁梧的侍卫借机近了身,拐住他脖颈儿将他摔在了地上。
谢沣手腕转动,长剑划过那人脊背,那人吃痛一捂,便被谢沣翻身压了下来,长剑直直刺入肩胛。
剩下三人犹如癫狂的野兽,爬起来张牙舞爪冲谢沣扑过来。
寻月棠立在一边,见状慌忙叫了一句:“阿双咱们先走!”
听到这句,那几个侍卫便分了神去看寻月棠。
这一息机会被谢沣抓住,他起身再战,登时又占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