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不合眼缘的饭,周沢这张挑剔的嘴没有一点怨言。还在钟栀问他要不要添饭时,矜持地点了头。不知不觉地吃下整整两碗饭。最后捂着肚子,坐在一边就不动了。
钟栀默默看着,觉得或许周沢的厌食症也没那么严重。这种饭量还厌食,所有人都有病了。
抬头看钟,快九点了。今天周五,按理说可以放松一点。学习也要劳逸结合,一刻不放松只会降低效率。钟栀先去洗了澡,顺手搓干净衣服去阳台挂上,然后准备上楼看书。
周沢还在打游戏。擦身而过,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衣服下摆,“去哪?”
钟栀有点受宠若惊。她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快两星期,周沢都没有搭理过她。突然的态度转变,钟栀立即抓住机会:“去楼上学习。”
周沢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彩色的光照着他的脸,他嘴唇总算恢复了红润。估计是心情好,他说:“你把教材拿下来,我们一起学吧。”
钟栀顿时警觉,狐疑地看他。
周沢抬起头,“我也是个高三生好吗?”
“虽然是这样,但是……”钟栀不觉得自己能这么快让他接受自己家庭教师的身份。明明昨天,周沢还不想看到她。而且,她不觉得周沢是一个会主动学习的人。一个上课看手机下课谈恋爱,几天换一个女友的大少爷真的会学习吗?她不相信。
周沢被气笑:“你不是我妈安排来陪我学习的吗?”
……她是。
“花钱请人放着不用等于白费,我偶尔也会勤俭持家。”
钟栀:“……”
“还是你想玩忽职守?”
钟栀心一紧,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很敬业的。”
其实想想也合理,她不好意思与周沢狡辩,乖乖地把书包拿下来。准备一边写卷子一边给周沢做辅导。两人是同年级,辅导应该不难。
钟栀没有拿太难的科目,选了一套物理试卷。
这是这周的作业,杨老师要求周一早读课前教上去。周沢长腿伸着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眼睛还盯着手机。只有两人的情况下,钟栀突然有点紧张。她警告了自己不要遐想,抛开杂念,一定要专注,谁知道书拿下来周沢连课本都不愿意翻开。
钟栀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你不是说你要学习吗?”
周沢眼睛难得从手机上移开,无辜地看着她:“对。”
“书不翻开,你学什么?”
“我看着你学。”
“……”钟栀也不想这么严肃,但读书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不应该被拿来当消遣:“你这样看我学成绩能提高?”
“我不看你学,成绩也不能提高啊。”周沢笑得无所谓。
“那你叫我下来?”
“我难道不能叫你下来??”
钟栀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周沢忍不住笑起来。头偏向一边,笑得前仰后伏。
钟栀不懂他到底在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可是周沢仿佛她做了很好笑的事情,一直笑。笑得钟栀恼羞成怒,放弃给他辅导,摊开卷子自己写。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打在草木上沙沙作响。客厅玄关走道上的灯都关了。昏暗的环境,寂静的房间,只有书桌周围是明亮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唯一的光源有效地集中了注意力。钟栀本来以为自己会分心,但开始计算,她就全身心地投入进去。眼里就只有题目。
周沢渐渐敛起嘴角轻浮的笑,大晚上不唱歌不喝酒不泡吧,就对着几本书,周沢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他食指中指夹着一只中性笔,慢悠悠地转动。
对面的少女神情专注,正在专注地写试卷。
她眼睑左右缓缓滚动。白天盖在脸上的厚重刘海用一个黑色夹子夹到头顶,漂亮的眉骨露出来。光打在她脸上,与骨骼形成阴影,眼窝微微深陷。卷而翘的眼睫安静地垂着,时不时眨动,睫毛的缝隙漏下的光印在脸颊上。
周沢的眼睛落到她的草稿纸上,跟着她快速移动的笔走,浮躁的心也跟着静下来。
耳边是沙沙的抒写声,渐渐地,他目光从钟栀的眉骨缓缓下移。
顺着挺翘的鼻梁落到她的嘴唇上。
唇色很淡,唇形饱满有光泽。光照着,嘴唇周围一圈小绒毛,嫩得像十月樱的花瓣。上唇中间有一个凸起的唇珠,很适合接吻。
这个念头冒得猝不及防,周沢自己都愣了下。
笔啪嗒一声掉桌上,对面少女已经停了笔。
钟栀心跳的很快,头发盖住了她通红的耳尖。她是嘴笨,但不迟钝。从周沢的眼神落到她脸上她就注意到了。她垂着眼帘克制地不看他眼睛:“你真的不学习吗?”
周沢手肘撑着桌子,将笔捡起来重新转。另一只手随意地搭着桌子边沿,手腕戴了一根宽带的黑色运动手表。随着时间流逝,表盘上数字一闪一闪的。
他缓缓靠向椅背,脸陷入黑暗,“我要学什么?”
“知识啊,知识创造未来。”
周沢忽然噗嗤一声笑。他看着钟栀,笑得浑身都在抖。
“对,你说的很对。”周沢解开带子将手表往桌上一扔。钟栀敏锐地注意到他手腕有一道肉色的凸起,昏暗中他动作太快没看清。刚准备再看,就听他说,“不学习的话,长大就要回家继承家业了啊,我真惨!”
钟栀:“……”对不起了少爷。
人固然有一肚子心灵鸡汤,但对面是一块难啃的石头时也会无言以对。钟栀算明白安女士的苦心,周沢这位大少爷虽然不喝酒不打架不嫖不赌,但是他心眼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