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风絮化萍(2 / 2)凰栖枝首页

而不是如此刻般,从梦中惊醒,瞬间就想到她的模样。

“爷,奴婢给您续茶。”

素衣轻轻将建盏从我手中摘出去,我恍然察觉到,原来方才走神想事情,竟生生在虎口处捏了一圈红痕。

“爷是在想小郡主?”

素衣稳稳地提着茶壶,壶口落下的茶汤好像一柱琉璃,不疾不徐地落入盏内。

或许是醒来这一年多的日子,我对她太宽容,她动辄猜出我几分心思,也敢挂在口上拿来打趣了。

况且小郡主……我不喜欢有人这样称她,阿音就是阿音,郡主不过是她一重身份,就如我,抛开殿下这重身份,我又是谁?

着华服,冠九旒冕的时候,我是五殿下

可挥开皇家血脉,赭衣素发,三木加身之时,我也不过是阶下囚徒而已。

但不管我们是谁,只要一日活着,一日穿着这样的华裳,就一定要咬着牙往前。

哪怕明知头顶是青云,脚下是北冥,就算只能飘飘悠悠地夹在中间,也不可自抛身份。

瞧着素衣明澈澈的眼神,我的脸有些发烫,是啊……想她。

为何会想,我也不明白,平心说来,她不是倾国倾城的貌,也不是玲珑暗藏的心。

可若当真喜欢上一个人,不必她倾城,只需倾我不必她玲珑心思揣度人意,只盼她肯待我以诚心,能够在寒夜时与她靠着薰笼抵足而眠,能在夏日的一个午后,在玉簟上摇着扇子,说一说彼此的过往,足矣。

我问素衣:“孤喜欢上一个人,难道当真如此明显么?”

她却只道:“殿下的动情,或许别人看不出,可奴婢随了您这些年,多少看得出一二,您既喜欢一个人,娶她何如?”

我默默地扫了素衣一眼,目光触及她的手,满布硬茧,她不曾事稼穑,硬茧都是练刀留下的。

那时在宗正府的囹圄中,我受凉发热,就是这双手,拧了一夜的湿巾帕,我倒是退了烧,她却倒了。

还记得素衣死的时候,受了很重的鞭伤,二哥哥的人为了逼供,自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可惜了素衣跟着我,若她当时变节保身,何至于死后拿破席子一卷,清白的身子,就入了乱葬岗。

“娶她?如何娶?”

我就着素衣的手啜了一口茶,复又躺下:“孤只是一时喜欢她身上热热闹闹的感觉,过了便忘了,当下的事,还是燕魏两国之战。此役……谁都输不起。”

素衣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一盏灯都没有留下,黑夜里睡觉是一桩享受,素衣是深谙我的习惯的,也时时劝我,想要什么,便去追随。

可当真能追随么?

她不似我,我真真切切死过一回,她还是这般懵懂,她若知道我与她奋力追随一生,到头来却落得那么个结果,恐怕这一年多来,也就不会时时劝我君子如风,有所为,有所不为了。

只要能活着,万事皆可为。

这一夜我算是睡得安稳,梦里没有再回到宗正府,却总是梦到阿音,或许心里被我关了个小童子,趁我睡着不注意,他便偷偷跑出来,对着我的耳朵念阿音的名字。

说好不想她的,不想了……往后一定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