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说过,她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睿王不去见她,却在此处等我,我信阿音的话,睿王殿下……是这世上最好的父亲。
“宣平王到何处去?”
睿王淡淡地问我,他玄色的袍摆被风卷起,在西境数年,他身上的从容似乎也是不曾消减的。
“殿下既知容成身份,为何还要阻拦?”
我目光越过睿王,他身后不逾二十里,便是阿音一定会经过的地方,我不能再耽搁,若是迟了,她嫁到石国牙帐,我该如何自处?
“你要带走的,是本王的女儿。”
睿王始终立在我身前一步,我看出,他似乎是不大想阻拦我的,只是一时不能放心,将阿音交到我手中。
于私,睿王当然不会希望阿音嫁到那荒无人烟的氐族去,此刻……他心中的私欲恐怕还是盖过理智了。
我长作一揖,道:“阿音随着我,殿下尽管放心,带她回云中后,我会想法子让我朝中同意,但要促成这桩婚事,仅容成一人,不好办。”
“你毕竟姓容。”
“是,”我平静抬头看他,“殿下……阿音心里,已经死过一个薛简了。”
我看到睿王眼神动了动,他应是想让阿音随我走的,或只是不舍,或只是放心不下。
“权于你,何如?”
我轻轻愣了愣,拱手答他:“非我恋势,非我贪权,只是不忍江山落手宵小。无惧天下人攻我讦我,容成他日,必主东朝。东朝既建之日,即公主丽正东宫之时。”
“若败,当何如?”
我一咬牙,抬眼看他:“若败……容成必先送她还宅,不教戴罪之躯侮她清誉。”
许久,似是睿王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侧身让我过去,从他身边走过时,我听他缓缓道:“容成,是阿音择了你,不是本王择了你。你若无力护她,就将她送回本王身边来,护她一辈子周全,本王还是做得到的。你当明白,她这一生,不得非要嫁出去。”
“是。”
我再度认镫上马,率人疾驰而去。
西境的暮春之景恰似一幅山水丹青铺陈,长风裹挟着泥土和风沙的味道,若风能积蕴得再厚重些,一直向西而去,或许此时阿音,也能随着风听到我身下的马蹄声响。
可我究竟是来了,燕皇派来解送她的禁军卫率再多,也是拦不住的。
当日我不曾出一剑,皆是身边人在冲杀,我所做,不过将她从鸾舆中捞出来,挟着她逃走。
她似乎不识得我是谁,抑或是不敢信我当真来了,也或许是被这惊变吓到了,一直乖乖任我搂着,只是掌心紧紧攥起,好像很害怕,也很紧张。
可我看不清她的神情,那些金的玉的流苏,被风掠在她脸上,遮了眉目。
难道……她已不记得我身上的味道了么?
过了许久,禁军似是追不上我们了,我终于将她放下,扯掉面罩的一瞬,我肩上狠狠一痛,果然还是我的小娘子,咬上了便不肯松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