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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顾柠西并非大发善心。

她被养在温室里太久,以至于失去了独立的能力。

如果她是菟丝花,是只会寄生存活的藤蔓,那徐筠就是她攀附的树。

只要这棵树不倒,她就能继续过好她的日子。

当年徐若川接她回家的时候,她才十六岁,刚入高中的校门。

顾家突然的变故,让她连高一都没上完。

走了之后,她便和顾家没什么来往了。好几次,她想回去看看,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顾家永远都在为了他们的小儿子东奔西走,寻医问药,实在是没有闲心接她。

本来她还盼着他们能来带她回家,但时间久了,这点希望也在渐渐破灭,以至于最后,她已经完全习惯了在徐家的日子。

回不回去,也就这样了。她在哪里都一样。

而且,她也不敢说自己想回去。徐若川入戏太深,将对亡女的情感全部灌注在了她身上。如果她这么做,徐若川一定会不悦。

“他们已经有一个孩子了,你还回去做什么?”他总是笑着问。

顾家那个儿子,叫顾钦。

年龄比她小,和她感情很深。

不幸的是,顾钦生了一场大病,生命危在旦夕。

顾钦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来不会给家里添麻烦,知道自己没有存活的希望之后,他几次三番要离开医院,不肯接受治疗。

顾钦总是在自责。

顾家因他家徒四壁,花了好多的钱。

他躺在病床上,小小的一团,瘦弱得让人心疼。

他拉着顾柠西的手,泪花闪闪:“对不起姐姐,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用离开顾家了,我就是个拖油瓶。”

那时她没有回头,斩钉截铁地抽出手,上了徐家的汽车。

*

徐若川给的那笔钱,还有他在医学界的人脉,能救她的弟弟。

钱不是问题,但人脉一定是。

徐若川在生日那天告诉她,她弟弟的病可以治了。她又惊又喜,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只需要等着,再耐心多等几天,等徐若川再去和人接洽,等主治医生开完研讨会,等他们做完病理分析和初步方案,等一切水到渠成。

但徐若川偏偏出了岔子,一切进展都搁置了。

顾柠西为他的去世深深悲痛着。

徐若川对她好到无以复加,她当然悲痛。

可她的悲痛不全是因为悼念与不舍。

她有一点私心。

徐家虽然不复存在了,但徐家洽谈的进程不能丢。

这么多年来,徐筠是摆在明面上唯一被认可的继承人。

只有他可以代表徐若川,代表徐家,说动徐若川的多年老友亲手主刀手术。

他是顾钦的救命稻草。

她要帮顾钦抓住这根稻草。

*

随着徐筠身体完全恢复,顾柠西重新回到了徐家,每日定时去查看徐筠的情况。

以前她很少去打扰她,现在她早中晚各去一次,令徐筠烦不胜烦。

“你看下这个,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趁着机会,顾柠西把一份手写的文件交给他。

徐筠迅速地扫了一眼,没说什么,直接签了字。

“从今天开始,你要积极向上的生活,给你妹妹树立一个好榜样,努力赚钱养家,不能坐吃山空,还要……”她喋喋不休地列出文件里的条件。

“这是什么?”看到结尾那几行,徐筠终于抬眸打断她。

“这,这个是我弟弟顾钦的治疗事宜……以后就拜托你啦。毕竟你在徐家这么久,认识的厉害医生肯定比我多。”顾柠西弱弱道,“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无价的,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这是不公平的交易。

什么生命无价。在有钱人的眼里只有利益。谁会好心去做慈善?何况徐筠和顾钦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大可以置之不理。

她很担心徐筠会拒绝。

好在他没有多说什么,在那个条件后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对钩。

“我负担了这些。那么,你能给我什么?”

他以一副看小孩子过家家的眼神看向她,抛出一抹微笑,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只有一片漠漠。

顾柠西扬了扬下巴:“都写着呢。”

他照着纸片上的继续念:“住院费不再主张归还,主动承担部分家务?等事成之后,不再拦着徐筠自杀;有等徐筠死了之后,定会按期扫墓,多给他烧点纸钱……?”

他放下纸张,短短几句,他的名字出现多次。他太阳穴有点跳。

徐筠拿着那张轻薄的A4纸,仿佛轻轻一捏就能震碎。

顾柠西粲然地笑:“对,等你什么时候完成我的要求,我就不管你自杀的事情了。到时候你想死也没人拦你,你自由了。”

这只是权宜之计。

等多年以后,她眼看着徐筠事业有成,娶妻生子以后,估计也不会再寻死觅活。

“还有,徐叔叔之前送我的玩偶娃娃找不到了,你把它放哪里了?”她继续问。

徐筠侧过脸,专心致志看合同,“什么玩偶?”

顾柠西拍桌,“就是那个玩偶啊,你别装傻。”

徐筠只淡淡道:“我不知道。”

顾柠西失望地坐回去。好吧,徐筠对女生的玩具根本看不上眼,应该不是他。可能是她自己不小心弄丢了。

只是这么珍贵且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就这样找不到了,真是太可惜了。她苦着脸道:“那你还是看文件吧。你觉得这些条件都怎么样?”

“念在你救过我的份上,以上,我接受。”

徐筠把这份荒谬的合约放进抽屉里,年轻的嗓音还是那样漫不经心。

“既然合约里你主动承担家务,那么,为节省成本,我就不外聘佣人和管家了。”他指了指楼下二百平米的大平层,目光游弋过窗外开阔的花园草坪,最后落在顾柠西脸上。

真是浩大的工程。

顾柠西呆若木鸡,后悔了几秒钟,当即拍桌,“也行。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要上学。”

*

徐若川曾跟她说:“西西,你不用再念书了。念书多苦啊,咱念完义务教育是不得已,以后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当她拿起书本的时候,徐若川又说:“我们西西的眼睛这么好看,可不能看书看坏了。”

她担心自己没有大学上,没有学历,被社会淘汰。徐若川只是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发:“徐家的企业遍布海外,等你长大了,总裁的位置你随便挑。——我保证不是在开玩笑。”

顾柠西看到同龄人背着书包,穿梭在家和学校之间,满眼的羡慕。

整整一年,她被困在徐家。平日里买买奢侈品,看看电影,品品红酒,到最后只有些酒肉朋友,难免惆怅。

徐若川只轻轻叹气,道:“我只是害怕西西上了学,就没时间陪我了。”

他看向她的目光,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

他调出那些海外名校的资料,不是学制太长就是离家太远,最后只能头痛地放下手头的文件,搂过顾柠西:“我可舍不得我的小棉袄,你要是上学走了,我就把家搬过去,专心给你陪读,不当董事长了。”

顾柠西连忙摇头。

她还没任性到要徐若川放弃家业的程度,此事只能就此作罢。她原本想着过几天再提一句,只是期间事情太多了,徐若川一推脱就是一年。

她高一辍学,在徐家蹉跎了一年。

如今她的同班同学都要备战高考了,她连基础都没学完。

人总该回归现实的。

徐若川的离开让她看清了事实。

没有人能护她一辈子,她必须上学,做回一个普通人。这一年的溺爱是一种毒药,只会让她自断双翼。

好在一年还不算太久,她还来得及补救。

在这件事上,顾柠西的态度比其他所有都要坚决。

她要求不高,在本地随便找个高中就行,学费很低。徐若川给她的钱,足够支付日后的费用。

“我现在花的钱,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她信誓旦旦。一点便宜也不占。

“或者我去问问我爸妈……就是他们可能没心思管我。”她神情有些尴尬。

“都记账上。”徐筠淡淡道。

徐家所有的现钱都在徐筠手里,她的一切开销自然要上报给他过目。选好了学校,也要经过他同意才行。

顾柠西白天忙着拖地擦桌子,还要给花花草草浇水,小身板累了个半死。只有晚上才找到时间去选学校。

顾柠西忙碌几天后,腰酸背痛,心态直接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