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美好本以为刘空然只是下车抽烟,却见他站在桥上,久久没有回来。于是沈美好推开车门,下了车,向桥上的刘空然走去。
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走到刘空然身边,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自己的小西服外套,抱着胳膊和刘空然并肩靠在桥的栏杆上,仰望着天空。顾城和任何一座大城市一样,抬起头来,灯果澜栅的地方看不见一颗星星,城市的整个上空,像是铺了一块墨蓝的巨大黑布,神秘莫测。
刘空然侧头看了她一眼,掐掉了手上的烟,把自己的西服外套脱了下来,挂在了沈美好肩上。
突如其来的热度由肩膀席卷全身,沈美好缩了缩胳膊,一只手正欲把外套扯下来,还给他,并对他说了一句:“不用了。”
刘空然按住她扯下外套的那只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什么好意,难道也是朋友的好意?”可我们现在还算的上是朋友吗?
“你!就是不许脱!给我穿着!冻感冒了,没人管你。”
这一句话说出口,没有迎来沈美好的再次拒绝或者反驳,却迎来了她的眼泪。沈美好抽出被刘空然压在手下的那只手,然后将脸扭向别处,随意在脸上抹了两把,看着远方不再说话。她没想到,这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在刘空然面前流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刘空然真的说对了吧,这么些年,虽然不是一个人在顾城,身边也有李夏黎有谢夕别有鹿生安,可每一次生病,她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总是自己一个人蜷缩在宿舍里,后来是自己的小公寓里,独自承受病痛的折磨,然后自己吃一堆药,睡觉,再吃药直到感冒的固定周期过去,逐渐好了,她才没事儿人似的跟他们说一句自己前段时间消失,是因为生了一场小感冒,说的那般无所谓。
记得有一次感冒发烧了,身边没有一个人,她烧的不清醒,只记得睡之前自己拧了一块湿毛巾敷在了头上,之后就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再醒来,天已经黑了,烧也退了,毛巾掉在地上,已经干透,她有自己挣扎起来,吃了几颗药,又继续睡去,一整天,胃里都空空的,却没有任何饿的感觉,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些天的。
她就是不想因为自己打扰了任何人的生活,她总觉得那些都是小事情,自己一个人便可以搞定,用不着麻烦任何人。
“沈美好,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你的懂事退让和独立惯坏了所有人,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自私一点。”刘空然绕到沈美好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试图抹掉她脸上的眼泪,手指才刚碰到她的脸颊却被她用力打了下去。
刘空然怔住,他听见沈美好说:“少自以为是了,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走吧。”
沈美好一个人朝着车子走去,她走得很快,甚至带着几分生气,她生气自己在刘空然面前的没出息,生气刘空然突然说出口的那些话,现在说这些究竟还有什么意义,他们是两个背道而驰的人,如今的相遇不够是个偶然,够了,今天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走到车门前,胡乱的来着车门,却怎么都打不开,车自不停地滴滴滴想着,身后传来刘空然的声音:“你想把车门也拔下来吗?那我这辆车算是彻底报废了,这是公司的车,你就是恨我,想撒气,也应该拿我个人的车撒气,而不是公司的,你这样我一点也不心疼。”
恨你?自作多情……沈美好心下骂道,转而放开了车门上的扣手,然后没好气的转过身,冷冷对刘空然说:“开门。”
“有本事别坐我的车。”刘空然按了下车钥匙,转身朝驾驶位走去,脸上还附带着傲娇加挑衅的小表情,坐进了车里,却没见到应该坐在副驾驶上面的沈美好,他打开车窗,看见她还站在车外,脸绷得紧紧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
“上来啊,走了,已经很晚了,我明天还要回连江。”
“不坐了。”沈美好丢下这三个字,便抱着胳膊愤愤的朝与刘空然相反的方向走去。穿了一天的高跟鞋,弄得脚指头生疼,她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低头看着白天因为摔车,而变得伤痕累累的一双鞋子,更加生气了,原地跺了两脚,干脆把一双高跟鞋脱了下来拎在手里,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坐在车里的刘空然看着这样的沈美好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笑了出来,这么多年了她一点儿没变,这脾气点一点就着了,可她每次生气,都让他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这样一直看着,见她脱了鞋,他才赶紧发动了车子,用缓慢的速度追上了她,一边控制着方向一边通过车窗对车外的她喊:“上车了,我送你回家,我刚才开玩笑的,你怎么连这么点玩笑都听不过来?”
沈美好对刘空然的话置若罔闻,依旧一个人光着脚,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