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辞很好奇:“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陆驭愣了一秒,没想到黍辞压根不回他,反倒问起其他事来,他不太高兴,嘟囔着回:“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告诉你。”
黍辞:“……”
陆驭料定他很好奇,继续道:“你若不睡好,明天要是精神不好,我可不会说。”
黍辞:“……”
黍辞有些微恼,但身体却很诚实,不多时困意便翻涌上来,他睁着眼在黑暗中挣扎片刻,终究还是闭上眼睛,沉溺在汹涌的疲惫中。
迷迷糊糊之中,他隐约感觉到有人靠近,身体本能地做起防备,却被那人轻松制住。
不知是说了些什么话,他恍惚中只觉得那声音很熟悉,像在哪听到过,给他一种无端的安心,叫他无从反抗,下意识地收敛下来。
伴随着那声音,他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成了五岁的孩童,因为个子太矮了,瞧见什么都是极高的。
他撞进极高的人群中,在各条大腿间寻找出路,可人来人往,他怎么都走不出去,他抬起头,听见很多人笑,说些奇怪的话。
他们似乎忙着贺喜,没人注意到腿边有个小孩,又哑巴似的根本不开口,只顾得一头乱撞。
直到不小心撞到个人,对方惊讶出声,才叫其他众人目光扫过来。
黍辞愣住了,他眨眨眼睛,被这么视线瞧着,叫他又羞又怕,小脸一皱,像是要哭。
旁人见了急忙来哄,拿糕点的拿玩具的,闹哄哄的一窝蜂冲上来,又把他吓了一跳,踉跄后退着不知道撞到哪,噗嗵就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叫他积累的委屈和慌张都找到了发泄口,当场哭了。
旁人见状更慌了,站在原地,满脸不知所措。
这时,不知道外面通报了什么,那些人齐齐转身过去。
黍辞在泪眼朦胧间瞧见一人走过来,用同样稚嫩的声音唤他。
“阿默,我来接你。”
他听到这名字,突然便不疼了,有些欢喜地站起来,伸出手要牵住对方的衣角。
可也就在这时,梦境突然破裂。
黍辞睁开眼睛。
大概是第一次睡这么久,黍辞醒时人还有点懵。
他瞧着对面人含笑的眼睛,还没清醒,认真疑惑:“为什么笑?”
陆驭说:“我开心。”
黍辞听到这话,便清醒了,他反应过来,一眼看见自己被握住的手,他挣了挣,没挣动:“松开。”
“这是你自己递过来的。”陆驭想起他方才迷迷糊糊攥住他袖口的动作,唇角就忍不住翘起,“自己让我握着,现在又要我松开,黍辞,把我用了就丢,你好过分呐。”
黍辞:“……”
他联系着那个梦,感觉应该是有这么一回事,脸上便有些恼红,肃着张脸给自己找借口:“我是在找我的剑。”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喜欢和我的剑睡。”
说罢,他用力一挣,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掌心挣脱开来,起身快步出去。
只留下还躺着的陆驭一脸的懵,片刻后才扭头望向屋里那把,昨晚被他捡回来的剑,面露凶光。
自然,黍辞并不知晓。
他走出屋子,刚去打水洗完脸,就见看门人走过来,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黍辞拧干布巾,随后搭在面盆边,漫不经心地问:“有事吗?”
看门人眨眨眼睛:“你没有话要问我?”
黍辞掀起眼皮,似是有了些怒,像想极力控制情绪,却无能为力,满腹情绪都毫无保留地表现在脸上:“你也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看门人这才满意地笑了:“宫主也和我提过,你毕竟第一次出任务,不懂的多。”
他像是真诚,解释道:“倘若陆驭不救你,我也会救你的,宫主不会让你死的。昨晚我们只是想诈一诈他,你受了委屈,可你也要知道,替宫主办事,命都可以给他。”
有那么一瞬间,黍辞差点就被他骗过去了。
黍辞犹疑不定地看着他,片刻后,嗓音闷闷地开口:“我自然不疑宫主。”
看门人见他信了,回头瞥了眼屋子,饶有兴致地问:“他现在是真喜欢上你了?昨夜——”
没等人说完,黍辞便皱着眉打断他,话里带刺:“他人又不是蠢的,他昨晚怎么和你说的,自然是怎么做的。我昨晚几乎失了意识,也不清楚什么个情况,你要问他对我的感情,你觉得他是真是假,我若说的和你想的不一样,想必你也不信,何必来问我。”
看门人一噎,缓缓道:“你脾气可真大,宫主看来平时太惯你了。”
黍辞瞥了他一眼,没应。
看门人看着黍辞的反应,只当他气急败坏,便顺着琢磨,猜想昨晚黍辞可能还拉下脸求陆驭,他不肯说,大概是面子问题。
这么一想,看门人连对黍辞半点兴趣都没了:“既然他不喜欢,那就是你的问题。”
他脸色拉下来,冷冰冰地给出判决:“我会禀告宫主,你自行领罚吧。”
黍辞心想正应当如此,可没等他应下,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
“怎么?你们还想往我床上塞别人?”陆驭站在门口,瞳孔微震地看着黍辞,满脸难以置信,“昨夜你如何答应我的,把我用完就抛弃了?我就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消遣吗?昨夜你对我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陆驭身体晃了晃,情绪太过激动,甚至像是要晕倒:“你是不是……玩腻我了,就想结束任务,好去找下个人?”
黍辞:“……”
看门人震了一震,呆滞地扭头,望向黍辞。
“看来你……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