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蔽雪回到山中的竹屋时,殷久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小口地用着含卿特地为她熬的补汤。蔽雪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霜降的身影,她之前躲在窗下偷听了霜降和慕公子的谈话,明白霜降不喜慕公子,此时见霜降不在才鼓起勇气道:“宫主,慕公子走了……”尽管她尽力掩饰着声音里的失落,但还是在殷久面前露出了端倪。
“聚散终有时,他本便不是暮骨山之人。”殷久又喝了一口盅里的鸡汤,浅褐色的鸡汤上零星飘着几点油光,红艳的枸杞配上嫩白的鸡肉,光是看着都让人食指大动,看来含卿的厨艺越发好了。
“慕公子是霜降大人赶走的!”蔽雪不由惊叫了一声,仔细一看眼眶还有些发红。
“蔽雪!你放肆了。”含卿冷着脸训斥了一句,蔽雪也太不懂事了,慕澜逸不过是暮骨山的一个过客,而霜降在暮骨山的地位十分之高,又是掌管刑司的秋阁之主,若是他因此动怒,宫主都不一定会出面保下蔽雪。
虽然殷久平日里并不十分摆宫主的架子,但她们二人不过是宫主的侍女,为人奴者,便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能因为主子的平和便肆意妄为,况且殷久也不是那种能任由奴仆欺上头之人。
“蔽雪知错了。”蔽雪垂着头,小声低说道,有晶莹的水花落在她月白色的绣鞋上,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双绣鞋。
“下去吧,此事不得再提。”殷久放下汤盏,接过含卿递来的帕子轻点唇边,看着蔽雪冲忙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请宫主饶恕蔽雪这遭。”含卿见殷久的神色有些不对,急忙俯身为蔽雪求情。
“终是小了点啊。”殷久这般说道,却浑然忘了自己不过比蔽雪长了一两岁罢了。
含卿见殷久没有惩罚蔽雪的打算不由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蔽雪这小丫头,这丫头怕是有些动情了。
“去查查慕澜逸的来历。”昏暗的地宫中,霜降背着手对着壁画上的彩绘出神,对于慕澜逸这个人,他从心底就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敌意,不是出于面对着同样优秀的人想要与其一较高下的心思,而是对于危险本能的忌惮。
他白色的身影后一个黑衣人从一旁的阴影中闪现出来,领命之后又悄无声息低离去了。
桌上的香炉里殷久亲手调制的安息香缓缓燃烧,微微泛蓝的烟雾在石室中翻卷缭绕,一旁的角落里几株石蒜开得正好,赤红的花瓣缱绻生长,似一双双从地狱伸出的血色手掌,张开的掌心是对这人世间的愤恨不舍。
“我也是时候走了。”他喃喃说道。白藏阁近日来接了一个十分困难的任务,只有他这个阁主出马才能将风险降至最低,江湖上的其他杀手组织都在这个任务上铩羽而归,为了不堕白藏阁的威名,他必须去。
此次回来只是想看一看他的小师妹,毕竟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若是他折在了那里……思及此,霜降狠狠拍了自己的头一下。他什么时候这般没有信心了?还未去做就已经开始想失败后的事,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只是听闻那一族又有了一些异动,他担心殷久那别拗的性格,就好比这一次,明明可以全身而退或者是完全不沾染的陷阱,却还是因为那突然涌现的玩性,带回了一身剧毒,南疆蛊婴,被那一族奉为至宝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简单?就算是用最低级的办法培养出来以牲畜血肉为食的人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