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帝显然心意已决,在一众朝臣的劝阻中,不耐烦的挥袖道:“朕已经三思了,现下旨意,就是三思的结果!”
“可陛下……”
“来人!将这抗旨不遵的逆臣拖下去,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林梧话语一落,立刻有近卫听令上前,将人拖出朝凰殿,没过多久,殿外便传来杖责的闷响与痛呼被堵在喉咙里的惨哼。
大殿之内噤若寒蝉。
林梧望着一众朝臣,心中若有所思,这大抵就是昏君的好处了,偶尔随心所欲的乱来一下没有明君那么多名声上的掣肘。
可惜也只有现在能用一用,昏君的名头总不能一直挂在头上……唔,不过,好似也并不是不可以。
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林梧陷入了沉思。
不过没等林梧沉思出什么来,被惊的一时默然的朝臣又有了动静。
站出来是右相。
这个时候,也只有连地位高的连帝王都不能随意拉出去仗责的大臣才敢站出来谏言,而右相就是其中之一。
右相周斯言年约知天命,与一众等闲七八十岁的高位朝臣相比,实在不算年长,但偏偏当上右相的是他,此人手腕可见一斑。
“陛下,您可知我大坤边民与驻军冬日为何年年上奏拨饷增粮吗?”
右相站出来后也不立刻反驳林梧打回北狄和亲提议的旨意,而是先慷慨陈词了一番大坤边民与边疆驻军的生活之艰险,与抵御犯边之不易。
然后又说了大坤每年在军费上的支出占了国库的多少,还形象的比喻了这部分军费若是拿来给林梧建造好似御马场和花梨殿等地方,能够建出多少座。
最后才拐弯抹角的表示,只要这次与北狄的和亲议和能够顺利达成,这部分军费就可以削减下来为陛下所用,边民和边疆驻军也不必在继续如此艰难的生活,实乃百利而无一弊。
说到最后图穷匕见的时候,林梧都不得不感叹,这人不愧为名中带言的,若她真是原身女帝,那右相这番话,十有十成是能说服她,当即收回成命,继续和亲北狄,并且还能深得赏识,难怪为原身女帝的宠臣,比那些只会触柱死谏的御史手段不知道高出多少。
然而,现在坐在这里的不是原身女帝,而是林梧。
面对周斯言的劝谏,她只淡笑:“右相所言倒是有理,但朕旨意已下,总不好收回吧,况且明熙郡主终归是朕皇姑所诞,和亲北狄到底辱没她了。”
林梧换了一边扶手继续支着下巴,她看着状似忠心的周斯言,心中嗤笑,只要不是穷兵黩武的帝王,但凡请奏谏言削减军费的,不管理由说的多漂亮,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佞臣,没有例外。
被驳回了谏言,周斯言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仍然从容不迫的退回了朝臣中,没有失了右相的风度。
反倒是林柝,眼看打回和亲的旨意就要尘埃落定,从听到这番旨意开始就一直面色不佳的他终于站不住了。
他踏前一步道:“皇姐,关于北狄和亲之事,臣弟有一策献上!”
林梧也不阻拦:“皇弟尽管道来。”
林柝道:“北狄议和的条件是和亲,我大坤可以允,但人选可以由我大坤来定,并非一定要入北狄所愿的选明熙郡主,随意择个宗室女,或者干脆令一宗室收养个义女前去,照样是满足了北狄和亲的条件,皇姐觉得呢?”
觉得什么?
觉得自己的这个皇弟,也是个不站在自己一边的佞臣啊。
再看满朝文武,在右相开口之后,不是沉默不语,就是面露赞同,林梧就大抵知道自己座下的凰椅,是缺个腿晃荡的了。
林梧并未立刻收回旨意,而是好似迟疑犹豫般的指节敲着扶手,默然良久,叹了口气道:“罢了,皇弟与右相之言也是有理,但朕同样有朕的思量,和亲之事暂且搁置推后,还待朕再斟酌思忖一番。”
林柝眼中闪过不甘,还待继续开口,却被一侧的右相轻描淡写的一瞥制止了。
不知右相又对朝堂上的党羽示意了什么,很快就有不大不小的官员站出来上奏了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将和亲之事带了过去。
众朝臣默契的不再谈和亲,上奏的上奏,谏言的谏言,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
没过多久,这番升朝,便虎头蛇尾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