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搭在白衣书生腕上,闭起眼,指尖传来急促而紊乱的触感。
居然中毒了。
他瞄了眼桌上的酸梅汤,碗沿处还残留着细小的白色粉末,暗暗一惊,心下有了猜度,睁开眼,微微皱起眉,沉声道:“小少爷,您……”
话未出口,余光瞥见两名随从再一次按上腰间的佩刀,面部肌肉绷紧,额头冒出汗珠。
他反应极快,神情一缓:“您最近是不是总感觉腰酸腿软,食欲减退,夜间还有失眠多梦,不易入睡的现象?”
白衣书生有些意外,愣了一下,点点头:“的确如此,请问我得了什么病?”
“小少爷不必惊慌,”他看着他,露出一个惹人遐想的笑,“无他,纵欲过度。”
白衣书生:“……”
两位随从:“……”
“年轻人火气旺可以理解,但总要有个度,要知道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大概这个比方太有趣,白衣书生低声笑笑:“郎中哥哥说的是,其实我以前也不这样,只不过最近见到了喜欢的人,情难自禁。”
“那就更应该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伤了根基,将来难过的可就不只是小少爷一人了,是不是?”
“是的呢。”
“而且……”
他还想说什么,刀疤男没给他机会:“少爷,您要是休息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池渊左看看两名随从,右看看白衣书生,没有说话。
白衣书生没有反对,只是看起来十分不舍得将目光从池渊脸上移开,一边盯着他,一边从袖口掏出几文铜钱放在桌上,才在随从的催促声里转开视线,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池渊跟着站起,趁两名随从不注意,果断伸出一只脚。
白衣书生被这一脚绊个正着,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小少爷,当心!”
池渊迅速上前,捞了他一把。
白衣书生下意识抓住池渊的胳膊,借力直起身的时候,又偏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没事,郎中哥哥也当心。”
三人走得很急,与其说赶路,不如说跑路,而且没有走官道,拐入了官道旁边一条偏僻的小路。
池渊盯着白衣书生离去的背影,神情凝重。
“爹爹,那个拉车的好心伯伯说这里离四有县还有一段距离,他可以捎我们过去,不要我们钱。”
丢丢跑过来说。
“爹爹,爹爹……”
连叫几声,他才回过神儿:“啊,你刚说什么?”
丢丢嘟着小嘴,似在埋怨他没认真听他说话,提高了音量:“我说我们到底要不要坐那位好心伯伯的车!”
顺着丢丢指的方向看去,一辆装满稻草的骡车停在酸梅汤摊位前,一个老伯正站在老板身边,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和老板闲聊。
——“你听说了吗,程家三年前走丢的女儿上个月回来了,听说是给人拐走的,被折磨得都不成人样了,瘦得跟柴火似的。”
——“听说了,不过能逃回来总归是好事。”
——“是啊,这世道做女人太危险了,幸好咱生的是儿子。”
——“老哥,这话先别着急说,你没听说最近县城出案子了吗,失踪了好些人,还都是年轻貌美的男子,听说都是被附近山上的土匪抓去做了压寨相公。”
——“真的假的,官府不管吗?”
——“官府倒是想管,可听说那土匪头子是个不男不女的妖人,妖术高强,行踪诡异,官府派了好些人,连匪窝都找不到,更别说剿匪了。”
池渊听两人对话,若有所思。
“爹爹!”
尖锐的小奶音拉回思绪,他低头看眼气呼呼的小儿子,半蹲下身,戳了戳他气呼呼的小腮帮:“呦,生气了?”
“哼!”
“对不起啦,爹爹方才在想事情,来,爹爹抱抱。”
小孩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被抱起来后立刻就好了:“所以我们到底坐不坐好心伯伯的车?”
“这还用问,当然坐了。丢丢啊,你记着爹爹的话,我们作为一个好人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的好心落空的,明白吗?”
不要钱的车,不坐是傻子。他过去跟老伯打了个招呼,随口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走到骡车边,把丢丢放在草垛上。
初一跟过来,无语道:“师父,说实话,能把蹭吃蹭喝蹭车这么不好意思的事说得这么不要脸的人,我还真没见过第二个。”
“你懂什么,这叫江湖经验。”
“哦,那你的江湖经验有没有告诉你,身无分文的我们,今晚吃啥睡哪儿吗?”
“当然。”他跳上骡车,往稻草垛上一躺,揪根稻草含在嘴里,懒洋洋翘起二郎腿,“你师父我的江湖经验可是能赚大钱的。”
初一歪头看他一眼,表示怀疑。
池渊挑眉一笑,转头望向白衣书生离开的方向,眯起眼:“你说解救一个被绑架的富家少爷能赚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