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六年前,四月初七。”
池渊想了想,道:“六年前,那时候瀛水阁的当家还是老阁主沈迁沉吧。”鲛影虽然从未承认过自己就是彩墨杀手,但发生了这么多事,彼此之间早已心照不宣,池渊说话便也敞亮起来。
鲛影表情一僵,半晌道:“池大夫也认识老阁主?”
他倚在那儿,抱起胳膊,神情沉重地笑了一下:“何止认识。”那是他的噩梦。
白蹊没有说话,站在一边,注视着他。
初一正坐在药箱上玩九连环,丢丢前辈般在一旁指指点点。一时间,院子里只剩叮叮当当的铁环声。
几人等了一会儿,屋里终于响起脚步声。
堂屋门打开,一名双眼覆着白纱的女子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扶着门框,嘴角微弯,柔声道:“夫君,是你回来了吗?”
鲛影连忙上前,扶住盲眼女子:“是我,阿颜。”
池渊等人随主人进屋。应是为了照顾眼盲的妻子,屋内布置十分简单,唯一一套桌椅的棱角也用棉布包好了。空气中墨香浓郁,四壁墙上挂满了彩墨画,那些画有的粗糙,毫无美感,有的着墨细致,已有大家风范,看起来应是同一个人不同时期的作品。
鲛影扶阿颜在一把扶手椅里坐下,在她面前矮下身,告诉她,他请来了鬼医谷的弟子,一定能治好她的眼睛。
“谢谢夫君。”她微微一笑,摸索着捧住他的脸,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鲛影半跪在那儿,几日来的沉郁瞬间如风,眼睛也焕发出神采。他盯着她的脸出了神儿,目光落在她唇上,随即慢慢凑上前。
池渊几人还在一旁干站着。初一十二三岁,正是对这种事产生兴趣的年纪,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
池渊拧他脑袋让他转过身去,谁知小徒弟理都不理,走两步,找了个更好的角度,继续观摩。
他一人管不过俩,只能逮住丢丢,一边捂住他眼睛,一边背过身。结果,这一背身,正好和身后的白蹊来了个脸对脸。
鲛影夫妻两人明显小别重逢,一时忘情。
“阿颜……”
“夫君……”
屋子空旷,两人的嗓音虚化成气音,伴随着唇齿纠缠的声音,被放大数倍后,回荡在耳畔。
“……”池渊怎么说也是个十九岁的少年,想象力丰富的他,一时有点血气上涌,盯着白蹊的嘴,居然有种莫名的冲动。
所幸,鲛影和阿颜亲了一会儿,总算想起来这屋里还有旁人,恋恋不舍地分开。
池渊被刚才的想法吓了一跳,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这才舒口气。再看向白蹊时,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面对那视线,迎也不是,避也不是。
鲛影去别屋多搬了几张椅子,又沏了茶水过来,客气道:“池大夫,麻烦了。”
池渊总算有了个正当理由躲开白蹊的视线,忙走到阿颜面前,抱拳道了声:“夫人,冒犯了。”
他静下心,解下她眼睛上的白纱,翻开她的眼睑检查了一番:“冒昧问一句,您的眼睛是被人用毒香熏瞎的吗?”
这句话一问出口,女子清瘦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颤,握着雕花椅扶手的手指也逐渐收紧。鲛影脸上的沉郁再次回归,他声音低沉,抢在妻子开口之前道:“是。”
池渊察觉到气氛骤变,没再多问。
检查完眼睛,他又让初一把椅子搬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来:“劳烦夫人抬下手,我帮您诊个脉。”
阿颜犹豫一下,抬起胳膊,撩起衣袖。
这一抬一撩不要紧,只见那葱白的皮肤上,布满疤痕,有鞭伤,也有刀伤,看样子像被人毒打虐待所致,看愈合程度不超过两年。
“怎么样,池大夫,阿颜的眼睛能治吗?”鲛影问。
池渊看他一眼,道:“能。”
鲛影听闻,表情蓦然一喜,随即嘴角又沉下去,半晌,道:“池大夫,我能同你单独说几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