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皇太后的心情顿时又复杂起来。
毕竟她跟先帝的感情其实并不好,夫妻二十年,她就像是一个被放在后位上的摆设,没有子嗣、没有尊重、也没有宠爱,虽然是皇后,可在宫中的日子确实步履维艰。
如今新皇为人厚道,她做了皇太后,只要不想不开插手前朝后宫的事,日子只怕比从前还好过些。
要不是关嬷嬷在旁边轻轻推了她一把,让她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身处何处,皇太后差一点儿就要在脸上露出轻松与喜色了。
那边,群臣也都满意于新帝的周全。别看“群臣一体留用”不过六个字,对他们来说,却是吃了一个定心丸。纵然后面还会有变化,皇帝也会安插自己亲信的人,但他们这些旧臣,只要忠勤王事,皇帝也必然能够看到。
刑部尚书连忙出列提醒道,“陛下,按照以往的旧例,这样的喜事,当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皇帝微微一愣,这事儿王妃没有交代啊?
好在他虽然纨绔,但自幼受的也是皇子的教育,虽然都忘得差不多了,但大体还是知道的。而封地那边,许多事他虽然不管,但有大事,王妃也会说与他知晓。因此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道,“自该如此,不过有些罪人罪大恶极,朕不欲使他们沐浴皇恩,尔等先拿个章程出来,稍后再议。”
又有礼部尚书上前,请他加封王府一应家眷。现在大家都有着落了,当然也希望皇帝的后宫尽快安顿下来。
皇帝笑道,“如今宫中各殿都住着人,仓促之间难免出错,移宫之事,便等大行皇帝葬礼过后再办不迟,加封之事,也等到时候一起。至于王府女眷,暂住东宫便是。”顿了顿,又说,“不过朕看皇嫂十分伤心,想来主持诸多事务力有未逮,不如让王妃前来协理,分担一些。”
这般谦逊有礼、不急不躁,众臣对他的印象更好。苏皇太后在一旁闻言,也收了悲声,起身道,“多谢陛下体恤,哀家正觉精神不支,诸多事务,都要劳烦皇后操心了。”
她是女人家,对于皇帝的这一番安排,有自己的看法:皇帝再是周全,这后宫之事,想来也不是他自己想到的,必然是有人提议。皇后对她如此礼遇,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带头把称呼定下了。
所以等贺星回来到这边时,众人见了她,都是口称“皇后”。
……
虽然刚刚没了一个皇帝,但是大越的朝廷却还是在如常运转。毕竟一天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而且因为皇位更替有波折,这种忙碌反倒比平时更甚。
如今总算尘埃落定,一干重臣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不管他们原本的立场是什么,如今既然庆王即位,那些小心思自然也该收起来了。
作为一力支持庆王上位的人,中书令韩青就更轻松了。他在宫中忙了半日,将需要向皇帝汇报的事一一整理出来,直到天擦黑时才回到家。
一进门,就看到小儿子韩瑾之站在门口,似乎正在等他。
韩青十分的差异,“你在宫中侍奉陛下,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有事要与父亲商议。”韩瑾之低声道。
韩青脚步一顿,韩瑾之官位不高,确实专门负责修起居注的起居郎,是个十分清要的职位。他这个时候特意从宫中赶回来,要说的事情,显然与皇帝有关。
可皇帝刚刚回宫,能有什么样的大事,值得他特意跑这一趟?
“去书房。”韩青脚步转了个方向。
父子俩进了书房,不等坐下,韩瑾之就问,“父亲以为,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便不是一位英明君主,也必是个守成之君。”韩青毫不犹豫地说完,才回过神来,看着儿子脸上复杂的表情,心下突然生出一点不妙的预感,“怎么,你有不同的看法?”
“父亲最好有个准备,陛下恐怕与你所想的不太一样。”韩瑾之委婉道。
韩青胡子抖了抖,“守成之君也做不得?”
韩瑾之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