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只是只小野猪,扛着不算重。甚至比背雪卿还轻一些。
谢七郎顿时皱眉,他晃晃脑袋,有些疑惑:奇怪,他怎么老是想起那个女人?!
谢七郎下山后,照例去了河边洗澡,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捡到女尸了。
洗干净了一声臭汗,谢七郎背起弓箭、扛起野猪、提着竹篓继续下山。
按照以前惯例,谢七郎会把带回的猎物直接扔到朱家,让朱大娘看着处置。
他采药卖药的银子已经远远足够他花销,随手抓来的山鸡、野猪,他更是不耐去处理,索性直接送给朱家。
也权当是给朱大娘照顾他饮食的额外酬谢。
但是今日,谢七郎却不想直接把野猪扔到朱家,他决定先把野猪带回自己家,好让雪卿看看他的本事。
打定主意后,谢七郎便扛着猪直接去了自己家。
谢七郎家院墙、院门并不高。他站在院门外就看到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人。
顾雪卿坐在竹椅上,正低头往下看,而一个约莫八岁的小姑娘则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嗯,就是这么写,今天把米字写好就成了。识字要循环渐进,不要心急。”女人声音轻软娇柔,谢七郎听得浑身说不出的舒泰。
他眉心紧皱,这女人为什么不用这样语调和他说话?
对别人柔若春风,对他呼来喝去。
他这个救命恩人,怎么当得那么憋屈呢?
谢七郎加重脚步,推门走了进去。
院内人听到动静,齐齐抬头看他。
见谢七郎肩膀上扛着一只半大的野猪,大妞满眼惊喜,她一下子蹦了起来,“野人大叔,这是你抓的野猪吗?你可真厉害啊!”
她真羡慕野人大叔,天天有肉吃。
谢七郎并不看大妞,他目光直接望向顾雪卿,他万万没想到,女人脸上既没有钦佩,也没有惊喜,而是——
惊恐。
顾雪卿陡然见了个猛汉子扛着一只死掉的野猪,她被吓得心神一震,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这是、野猪?”
顾雪卿又害怕、又好奇地看着谢七郎肩膀上那个动物,黑乎乎的一团,看着好吓人呀。
谢七郎低沉的嗯了一声,两步迈入院内,走得距离顾雪卿远一些的地方,才将肩膀上的野猪砰的一声扔下。
大妞一点不怕,立即冲过去围住野猪看,惊喜不已,“哇,野猪唉,真好!”她一面说着,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她听村里人提过,太大的野猪肉质柴不好吃,太小的野猪肉少吃不了两口。但像这样半大的野猪,肉又多,又鲜嫩,最可口。
谢七郎又去看顾雪卿,只见女人这时没那么害怕了,也伸长脖子去看野猪。
她好奇的盯着野猪打量,心想这个能吃吗?好吃吗?
隔壁朱大娘听到动静,和朱照都过来了。
朱照先是上下前后把谢七郎打量一番,见谢七郎后背衣裳有一点血迹,惊得眼珠瞪大,神色惊慌,“谢大哥,你后背怎么了?受伤了吗?”他急忙问。
谢七郎瞥了他一眼,“是野猪的血。”
朱大娘和大妞一样雀跃,也小跑着到了野猪边,“哎哟喂!我已经好些年没见到有人抓回野猪了。上一次我见到野猪,还是十多年前,是猎户老光头抓的。他死了之后,咱们附近村里的猎户都没本事,抓不到野猪了。”
说罢,朱大娘又冲着雪卿眨眨眼,“咱们七郎就是好本事。会采草药不说,打猎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顾雪卿被朱大娘看得不自在,垂首不语。
朱大娘继续扯着大嗓门嚷嚷,“七郎啊,这头猪一会儿我就让朱照拖到镇上的饭馆卖了,起码得卖个二两银子呢。”
二两银子,对于农户来说,那是不少的银子了。
谢七郎随便上个山,或打个野猪、或采个药,就能卖二三两银子,他一个月上个五六次山,比普通村民一年在地里忙活刨食挣的还多。
结果谢七郎却摇头,“不卖,自己吃。”
朱大娘眼珠瞪大,“啥?自己吃?七郎,你是不是糊涂了,这头野猪可是值二两银子呢。”
谢七郎继续道,“麻烦大娘处理一下。天气热,怕放坏的话可以分给村民一些。”
朱大娘这才知道谢七郎是认真的,她虽然有些惋惜,但又想谢七郎本就不缺银子,随他造吧。
她让朱照将半大的野猪扛回去,又对顾雪卿挤眉弄眼,“雪卿啊,七郎不但本事好能挣钱,还大方得很呢。”
顾雪卿低头抚弄着自己的玉白的手指,轻声道,“是吗?”
他既然有银子还大方,那她想吃干果点心,谢七郎为何不肯借钱给她买?
原来,他是故意欺负她一个!
顾雪卿气哼哼的想。
处理一头野猪可是大事,朱大娘急着回去和自己男人商量,便匆匆跟着朱照后面就要走。
谢七郎叫住她,“朱大娘,还有一事要劳烦你。”
朱大娘脚步顿住,“客气什么,需要什么尽管和大娘说。”
“还要劳烦你去镇上给她买两身新衣裳。”谢七郎目光望向顾雪卿,却没说出她的名字。
雪卿。她的名字真好听。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朱大娘立即拍了一下脑门,“哎呀,我怎么忘记了这事,看我粗心的。让雪卿穿我的衣裳,还没个替换!今日太晚了,我明日一早就去镇上买。”
这一下午,隔壁朱家院子闹哄哄 ,朱大娘男人朱大力特意请了个屠夫来,帮忙把野猪切了,并把做主送了一些野猪肉去村长家、结巴木匠家、隔壁村安老大夫家、还有一些平日里和朱家关系不错的人家。
这半大野猪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朱家村有二十多户人家,当然不可能给每户都送了。
不过朱大力也不敢居功,派了老二去送肉,叮嘱他要说是谢七郎打的野猪。
顾雪卿下午被谢七郎抱回了屋内午休,但隔壁院人声鼎沸,吵得她睡不着,她听见那些人一个个兴奋得嚷嚷,说要炖着吃、烤着吃,还要打上一壶好酒,一边吃肉一边饮酒。
众人说的兴致勃勃,欢声笑语,像是过年一样欢快。
顾雪卿不禁好奇起来,野猪肉有那么好吃吗?她也有点想吃了。
日落时分,朱大娘送来了晚食,有米饭、炒萝卜丝,还有一大碗炖野猪肉。
顾雪卿好奇野猪肉的味道,便夹着一块放到自己碗里。
她一手捧着碗,一手捏着竹筷,夹着肉块放到嘴里,一口咬下去——
嗯?咬不动?
顾雪卿又使劲咬了一下,还是没咬动。
谢七郎端着碗,假装扒饭,却垂目偷看顾雪卿。他看到她红唇张开,雪白的贝齿咬在肉块上,肉块纹丝不动。
女人顿时气恼了,皱着眉,鼓起腮帮子又使劲咬了一口,还是没咬动。
她顿时像是只跳脚的兔子,更气了。
她端着碗,举着竹筷,气鼓鼓的瞪着肉块,拿它毫无办法。
谢七郎默默瞧着这一幕,又低头扒饭,当做没瞧见。
在她幽怨的目光下,谢七郎伸手夹了一块肉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嚼得可香了。
顾雪卿脸色都变了。她又气肉太硬她咬不动,又恼恨谢七郎只顾着自己吃,不管她。
她瞪着谢七郎,眼底快喷出火来。
谢七郎被她瞪着,终于吃不下去了。
他放下碗筷,默默看了顾雪卿一眼,然后端着野猪肉走了出去。
他利落的生了火了,将肉块重新倒回锅中,加了些清水,盖上锅盖。
顾雪卿用饭细嚼慢咽,速度很慢,等谢七郎重新将野猪肉炖好端过去,顾雪卿碗里的米饭还没吃完。
谢七郎将大碗搁下,也没说话,自己先夹了一块,放到嘴里吃,吃完后道,“这次就好多了。”
见此,顾雪卿明白过来,谢七郎把野猪肉重新炖过了。她正馋着,立马夹了一块放到碗里。
谢七郎盯着她,生怕她直接上口就咬,见她先将肉块放入碗内,又小心翼翼撅着唇吹气,谢七郎才放了心:
要是她不小心烫了嘴,定又要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