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笑不知从哪里掏出把水果刀,咬着牙,又在手腕上划了个口子。
软陶燥起来了,用脚踩着小碎步跺地。
吴笑哆哆嗦嗦举起手腕,雕塑有秩序地按照队列依次来到前面,捧住流着血的手腕子吮吸。
如果太久,后面的还会发出“啊!啊!”催促声。
每吸一口,吴笑的脸就凹下去些,好像要被榨干似的。
有滴血没被接住,落在地上,立刻有几个雕塑趴在地上想舔舐干净。
只是它们都没有舌头,最后蹭的嘴唇上都是。
原来雕塑上的血,来自吴笑,而且是他本人主动给的。
夏鸣迟陷入沉思,吴笑的雕塑分两种,未经过烧制的软陶能随意拆解,就安排它们在室内活动;经过烧制后表面变硬,放在户外。
但无论是哪种,都需要用自己的血来供养,或者说血是某种媒介,使得雕塑被他驱策。
吴笑的表情依旧痛苦,他走到院中,将仓库的门关好,回到隔壁。
如果要烧制软陶,工具在哪里?申汀第一次拜访时,夏鸣迟并未在工作室看到任何烘烤类的装置。
看样子吴笑今晚不会再有别的动作,小猫咪决定先打道回府。
*
天亮之后,夏鸣迟蹲在一号楼院子外继续盯梢。
靠近仓库的墙壁处,有个东西用遮雨布盖得很严实,看形状大概有半米多高,两米长宽。
吴笑面容枯槁地从工作室走出来,将遮雨布拆下来,露出烤制软陶的机器。
卫衣遮住划伤的手腕,他打开仓库门,夜晚癫狂的雕塑硬邦邦站着,没有任何活的迹象。
吴笑随机选了两个,费劲搬上板车,雕塑的玻璃眼球反射着太阳光,有些许刺目。
吴笑将板车推到机器旁边,像搬死人似的把雕塑搬进机器,按了控制面板上的按钮,炉子就开始烘烤起来。
完成之后,男人阴郁着脸蹲在机器边抽烟。他发呆似的,眼神放空,衣服因为抱雕塑沾上灰渍。
维持同个姿势许久,夏鸣迟觉得身子有些僵硬,他伸伸后腿,结果后脚不偏不倚踩到枯叶。
窸窣声引起吴笑警觉。
“谁、、谁在篱笆后面?!”
“我手机掉地上了。”夏鸣迟觉得自己后颈一紧,四脚离地被人抱起来。
路仁鸢带着猫出现,“你不是说枸杞好喝吗,我今天再给你送点。”
他晃晃牛皮纸袋,大大方方走进来。
喵喵喵???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夏鸣迟居然没有听到路仁鸢的脚步声。
吴笑似乎对路仁鸢印象很好,表情立马缓和下来,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谢、谢谢。”
路仁鸢落落拓拓道:“客气什么,以后多给我介绍点爱喝茶的客户就行了。”
语罢,他将下巴支在猫脑袋上来回蹭,“那我先回去啦。”
吴笑看着逆来顺受生无可恋的猫,有些懵逼,“好。”
从吴笑院子走出来,路仁鸢架着夏鸣迟的胳肢窝,原本身材纤细的小猫身材被拉长了。
路仁鸢声音幽幽的,“你看不出来吗,他那个烤箱是焚尸炉改造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烧过人……呜呜人家好害怕。”
猫咪闷闷地叫了声。
“喵喵喵。”你怕个屁。
不知道路仁鸢是否听得懂,男人那双黑眸亮亮的,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
夏鸣迟想,比雕塑的嘴巴好看。
路仁鸢又说:“今天是我救了你,善良的小猫咪都会报恩,所以你打算怎么谢呢?”
我他妈以身相许,这福气你敢不敢要。夏鸣迟气鼓鼓想。
穿成猫咪本身就是种很好的伪装,刚刚就算路仁鸢不出现,只要他慢悠悠走出去,叫两声,也能骗过吴笑。
偏偏这个男人跳出来,硬说救了自己,还厚着脸皮邀功。
猫两只眼珠骨碌碌转了圈,然后叫了声“喵~”。
又奶又甜。
路仁鸢觉得自己肝儿颤了两下。“好可爱啊!”男人重新将毛茸茸抱回自己怀里,高大的身躯和娇小的猫形成某种反差萌。
趁对方放松警惕,夏鸣迟在路仁鸢胸前盖了两朵脏兮兮的“梅花”。
奸计得逞,后脚猛蹬,从男人怀中跃出去,再添两只后脚印。
拿着吧,喵主子赏的!
夏鸣迟终于出了口恶气,窜回申汀的工作室。
路仁鸢看着猫咪狂奔的背影,负手而立于破败潦草的院落中。
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映进眸子里,英俊的面上浮现出不明深意的表情。
小夏……猫,你竟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