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蔓蔓一个激灵,慌忙低头看他的胸口,小手摸了摸:“太医没给你上药吗?”
凤唯静静看着她紧张了一会,才握起她另一只手,轻抚她烫红的手背,渐渐阴霾。
幸亏茶杯很小,盛的水很少,赵蔓蔓看着凤唯仔细地用手指按了点透明的药膏,轻轻点涂在她发红的皮肤上。
从前总是她很夸张地举着受伤的地方凑到他面前,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他给她擦药。
其实,她也很怕他会厌烦,可是更怕他对着她无动于衷的模样。
不过,那都是重生前的事了。
“你最是怕疼,这次为何忍着?”
赵蔓蔓看着他轻声道:“因为柳若嫣也烫着了。”
她大抵是想试探他。
凤唯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眉宇间是一贯的清冷,眼底却是暖的,可这份暖意并没有传达到赵蔓蔓心底。
“她是她,你是你,不必在意。”
他这样说着,依旧那样轻描淡写,永远不会是她要的答案。
赵蔓蔓重生后第一次没有抑制的希冀火苗,扑灭的干干净净。
前世的悲凉感袭来,她垂眸突然笑了,起身退开了一步,果然,她不该有希望的。
“我不会在意,我一点儿也不在意。”赵蔓蔓嘴角是甜甜的笑意,眼眸也沁着笑意,只是眸底似乎盈了水光,闪闪发亮。
“凤相这个伤是为盛京百姓而受,也无需本郡主的在意。”
“蔓蔓。”凤唯看她欲言又止。
赵蔓蔓指关节攥的发白,她终究是忍不住,压着声音咬着字,说道:“凤唯,你真的很可恶!”
赵蔓蔓夺门而出,险些撞倒奉玉,凤唯没有去追,奉玉不明就里,但猜想应该也能猜到一二分。
他低了头,只是道:“公子,表小姐想来见您,请您示下。”
凤唯脸色渐冷,半晌才道:“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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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从相府回来,赵蔓蔓就一直呆在郡主府,马上入夏了,也不知道此前种的西瓜结不结得出来,她有点儿愁,趴在凉亭里,看着昨日皇帝伯伯才赏给她的绢丝玉羽扇,又愁得了如此珍贵稀有的一把扇子奈何近日却没有一场宴会能让她显摆,正考虑要不要自己办一场宴会。
瞥眼间就见到沐歌兴冲冲地提了个灯笼跑过来,笑得挺像东大街家的大傻的。
“蔓蔓,蔓蔓,我这灯笼怎么样?我跟着宫里的师傅学了两天亲手做的!”沐歌献宝地提着灯笼在赵蔓蔓眼前晃悠。
赵蔓蔓娇懒地撑着下颌,眼皮子懒懒抬了抬:“真是难为大师傅们了,你做个狗灯笼做什么?”
沐歌瞪了眼睛:“什么狗!我这是猪!”
沐歌的喜好品味,赵蔓蔓一向不敢恭维:“那你做个猪灯笼做什么?”
“你日子过傻了?今晚的上令花灯节你都忘了!”
赵蔓蔓嫌弃地看着他:“你有意中人吗?大街上才子佳人的节日跟你有何关系?”
沐歌打量了她几眼:“你近日说话有点毒,谁惹你了?”
赵蔓蔓静静看着他,沐歌无辜地眨眨眼,在赵蔓蔓身边。
赵蔓蔓又看向手里的扇子,好机会!
“走,梳妆打扮,逛灯会。”
龙轻雾忽然仙女似的飘了过来:“可真是我来巧了,妹妹,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呢。”她略有做作地掩面而笑。
赵蔓蔓抖了抖,沐歌抖三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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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令花灯节,满盛京的花灯长海银河,映照夜晚如晚霞掩月,繁星都将黯然失色。
三五孩童提着各种各样的动物灯笼跑过赵蔓蔓三人,欢笑声绕耳不绝,从这头望不尽的长街,望不尽的灯海,望不尽熙熙攘攘的人流,成双结对,情意绵绵,赵蔓蔓他们成了街上最亮的景,无关乎容貌,无关乎富贵,只因他们的三人行,在这样的节日里,长街独一份。
春末初夏的夜晚正是凉风徐徐,赵蔓蔓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扇子,也不知是扇面上暗崁的银丝迷了人眼,还是扇面后若隐若现的芙蓉面迷了人眼。
龙轻雾忽然眼前一亮,拉着赵蔓蔓直往花签一处奔,花签摊主是一位古稀老婆婆,笑着皱纹堆了起来,却不难堪。
“公子小姐,求一签吧。”
龙轻雾凑近赵蔓蔓耳边:“听说她这里的签特别灵,有姻缘求姻缘签,无姻缘求桃花。”
赵蔓蔓怔了怔,看着龙轻雾虔诚地双手合十,似乎在默念。
沐歌嗤之以鼻,推了推赵蔓蔓,期待地看着她:“蔓蔓,你也求一个姻缘”
赵蔓蔓哼了哼:“我求桃花!”
“怎么,在小郡主眼里,我是摆设吗?”
赵蔓蔓三人皆是一愣,齐齐回头,灯海下,光耀夺目的凤唯颀身而立,周围来来往往皆是背景色。
他目光灼灼,静赖沉沉,看不出他为赵蔓蔓那句话,是喜是嗔。
赵蔓蔓三人呆傻傻表情一致,目光随着凤唯的动作移动,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自姻缘花签抽出一张洒了金箔的红纸,放到了赵蔓蔓手里。
三人还处在一向清冷不谙红尘的凤唯竟会出现在上令花灯节的震惊中,犹是回不过神。
这也不怪他们,凤唯自十三岁投效军营,不是练武看书,就是出征,出任首辅后更是没有空,这种节日他总是没空,饶是赵蔓蔓,也没有和他一起逛过花灯的待遇。
龙轻雾和沐歌看着塞进赵蔓蔓手里的姻缘花签,本来伸向桃花签的手不由自主随意抽了一张姻缘花签,眼睛却还盯着凤唯和赵蔓蔓,等反应过来时也不能反悔了。
凤唯示意:“打开看看。”
赵蔓蔓呆呆照做,在打开硬壳纸时,复又拢回,扬了扬下巴:“我现在不想看,这是我的签,我也不想给别人看,你想看,你自己抽一个呗。”
凤唯莞尔:“有一张就够了。”
沐歌迫不及待拆开,脸色变了变,僵了僵,立即又合上,不自然地看向龙轻雾:“你上面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