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青的任务就是保护谢灵芝,把她身边流口水的浮浪子都打跑。以前他只觉得阿姊不喜欢那些男人围着自己,阿姊不喜欢的,他就要全部赶走。
现在云青成人了,稍微通晓点人事了,更知道那些纨绔膏粱围着谢灵芝,他们是欣赏爱慕阿姊吗?
怕脑子大都是些龌龊想法。
若说有什么事让一家人都难以启齿,怎么问都问不出来,应该只有这个了。
“是哪个该死的王八蛋,我这就去宰了他!”
云青蹭地站起来,怒火中烧,谢灵芝迟疑着,不就是默认了吗!
他转身就要往房中去,他房中有剑。
大业尚武,年轻郎君都喜欢舞刀弄枪,谢家虽说是文官,但云青不爱读书爱武、装,谢朝海从不逼孩子已经要考取功名什么的,云青喜欢,谢朝海便给他请了武艺师傅。
云青天资不错,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几套剑法,来了蒲津后云青还是会定期去武馆学艺,本事日有长进。
以云青现在的本领,要宰一个人不是难事。
谢灵芝不敢大声叫,毕竟阿耶还在休息,她拎着裙子去拉云青,一不留神踩到了裙子。
云青闻声回头,正好抱住摔过来的谢灵芝。
香软满怀,冲得云青一下愣了神,谢灵芝靠在他胸膛,显得愈发娇小可爱,心里那股怒气一转,成了酸酸涩涩的情绪。
谢灵芝抬起头来,眼眸与云青对上,他猛然清醒,想要将人松开,可谢灵芝却没有放松,她握住云青的手,轻声道:“你误会了,我没有被人欺负。是…”
她顿了顿,接着道:“是阿耶那会身子不好,生了一场大病,身子实在无法支撑每日坐班办差,这才辞了官,来蒲津的。”
“那你腰上的伤怎么回事?”
“某日取箱笼,不小心摔倒的。”
“真是这样?”云青将信将疑,“那为何不回老家?”
谢家老家在青州,家里近亲不剩几个,但老宅还是有的,回了青州诸事便宜,不必像在蒲津还得重新置办田地。
谢灵芝道:“蒲津好歹还属直隶,天子脚下,来往便利,物资丰富,适合安居,总之你不可胡思乱想,现在阿耶昏迷不醒,你是家中唯一的男子,自该担起重任,不可莽撞行事,懂吗?”
云青并被谢灵芝握着手,她双手冰冷,他感知的到。
阿姊是害怕的,云青反握住她,希望能给谢灵芝安慰和勇气,他点了点头,“我懂得,阿姊放心,谢家我来担。”
谢灵芝颇为欣慰,放开让他料理外面的事务去了。
等人走了,谢灵芝将房门关上,光线一下昏暗下来,她背靠着门深深地呼吸,吐气,呼吸,吐气。
终于,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谢灵芝浑身颤抖着靠在父亲床头,嗫嚅道:“阿耶,你说的果然没错,要是被云弟知道了,他非得闹出人命,断送了前程不可。我不知道能瞒几时,您可,您可…”
谢灵芝捏着谢朝海身上的被子,低声哭泣。
“您可,千万别出事啊,女儿,女儿害怕……”
然则,天有不测风云,恰如谢灵芝所料,谢朝海素来有喘症,再加之落水受凉得了风寒,人烧的跟火炭一般。几日下来药水不断,仍不见好,柳氏与谢灵芝哭得不知东西,云青只得搭理前后,为谢朝海备下了棺椁和寿衣。
谁知,当晚谢朝海居然醒了过来,虽说大家都知是回光返照,但自他出事,从未醒过,谢灵芝等人怎能不欣喜,皆拥过来跪在榻前。
谢朝海已到虚弥,面对发妻柳氏和准女婿云青都说不出话来,唯有目光转到谢灵芝时,一行泪水从眼中滑落,落于发间。
谢灵芝跪行上来,紧握着住谢朝海的手,哭道:“阿耶,你不要走,不要走,我…我…”
谢灵芝已经哽咽到无法言语,在旁者无不被父女之情感动,偷偷擦眼抹泪。
谢朝海虽浑身无力,但被女儿握住的那只手却不安分,坚持地在她掌心微微摩挲,谢灵芝抬起头来,盈盈泪眼对上了阿耶满是不舍的眸光。
“阿耶,你,你要说什么…”谢灵芝附耳过去。
众人离得远并未听清谢朝海的遗言,而且全家哭得不能自己,甚至都没注意谢灵芝煞白的面色。
在场者,只有谢灵芝清楚地听到谢朝海的话,他说的是:“…萧缇…来了…”
说完这句,立时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