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如同被雷狠狠的劈了一下,瞬间幡然醒悟,她如果不是急疯了应该清楚的知道,自己来这里只会是自取其辱,舅妈早就恨母亲入骨,怎么会拿钱救母亲的命。
她慢慢的把果篮放在门前地上,声音毫无情绪:“舅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您,今天是我冒昧了,再见。”
她挺直脊背从舅舅家出来,微风划过脸庞,已经是深秋,天气微冷。张夏初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秋风那么冷,可以冷到骨子里。
从舅舅那里回到她临时租的小房子里,爸爸留下的手机响了起来,医院又给她打电话催她缴费,她点头称好。
挂掉电话之后她一个人坐在床上,眼睛很干,身体疲惫到极致,理智却很清醒。
手机再次闪烁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在房间里坐了一下午,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她在黑暗里看到手机上闪烁的名字之后,接通了电话。
“我这边弄了点钱,你在哪里,我给你送过去。”许栩的声音清晰的从送话筒里传过来,带着她特有的微微的沙哑。
“我在出租屋,许诩你来吧,我有事情找你。”
“好,等我。”
……
许栩出现的时候,夏初依旧傻傻的坐在床头,房间的门并没有锁,甚至还微开着,房间里是黑暗的。
许栩在按亮了灯之后看了一眼跟泥塑一样坐在床上的人:“你怎么不开灯呢?”
夏初机械的扭过头,茫然的看着许栩,仿佛忘记了十几分钟之前是自己让她来的。
她并没有在意夏初的异样,只是径直走到夏初身边把自己的包一股脑的倒在夏初的床上,那是不同面值的钞票还有硬币,粗粗看过去,大概有几千块,“喏,我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大概能够你撑几天。”
夏初抬头看着许栩,眼泪终于滚落,她撑得太久了,从爸爸出事那天开始,她就告诉自己不能软弱,母亲已经危在旦夕,所有的事情只能靠自己。
这一刻许栩出现在她身边,如同她的浮木,她抓着许诩的手,声音微微发抖:“许栩,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一天打三份工都不够用,我真的没办法了。”
许栩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许诩,你的钱我不能全部收下,如果你拿不回钱,你爸爸会打死你的。”
“那老头子的事情我自然能应付,你不用担心他,再说了他整日酗酒赌博,身子早就垮了,现在他不一定能打得过我。”许诩勾勾嘴角笑了一下,满脸的不在乎。
“许诩,你介绍我去酒吧,可以吗?”她坐正身子,看着许诩乞求道。
这是她思考了一个下午的结果,她真的走投无路了,她就算是死也不会放弃母亲,唯一的办法,就是丢掉自尊去赚钱。
“不行。”许诩几乎立刻就回绝了,她在酒吧呆了四年,那里什么情况,到底有多黑暗,只有她最清楚。
许诩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母亲带着妹妹改嫁了,许诩一直跟着赌徒父亲。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逼着她去给母亲要钱,要不回来钱就是一顿毒打。
后来母亲经受不住许诩父亲的骚扰,和现任丈夫离开了这里。从那以后,许诩再也找不到母亲了,父亲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身上。
她没有办法,小小年纪就出去赚钱,和社会上的人有了接触。
高一的时候,她就被人介绍去酒吧卖酒,酒量也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从一开始的青涩懵懂,拘谨不自然,到后来的如鱼得水,进退自如,她彻底改变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辍学了,整日混在酒吧里。
但是夏初不一样,她不像自己,刚认识夏初的时候,她因为抢了同在酒吧买酒姑娘的客人,被别人堵在胡同里揍,是夏初救了她。
那时候,夏初就像阴天里忽然投射进她的世界的一束光,明媚温婉。夏初是她从没有接触过的女孩子,她那么纯净自然,仿佛世界上一切肮脏的事物都未曾将她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