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一直信我吗?”
虽知自己不该奢求太多,可若梨太害怕一个人了。
“会。”
那时的裴屿舟并不知道这简单的一个字,让原本想要逃离国公府的若梨留了下来,也救了她一命。
其实选择握住他的手随他离开村子,来到长公主面前的那一刻,若梨的命便不再是自己的。
黑暗中,难得回忆往事的少年缓缓睁开褪去不少稚气,锋芒隐现的眸。
当年他无原由地信任若梨,忍受了姜昭云众目睽睽下的羞辱,甚至耐着性子陪她一起走她曾去过的地方,寻找那枚镯子,只为让她亲口还若梨清白。
这也是裴屿舟第一次违逆母亲,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好在他后来找到了。
当时在场的许多人都说他更像父亲英国公。
汗流浃背的少年感觉自己又有了使不完的力,被姜昭云羞辱的难堪也烟消云散。
吐出一口温热的气,裴屿舟抬起修长的,因常年习武遍布茧子的手,轻轻贴在鼻尖。
不过是短短片刻,身上似乎就已有了若梨的味道。
明明这香味如她人一般柔软薄弱,可又有种说不上来的韧劲,缠人很紧。
在婚约这件事发生前,裴屿舟从未违背过承诺,始终把若梨当亲妹妹信任,爱护。
得知后他也给过她解释的机会,但她避而不答。
但只是如此,他便舍弃了对她所有的信任,武断得有些陌生。
这一夜裴屿舟总觉得自己半梦半醒,第二天清醒后脸色不大好看,伺候他起居的苏嬷嬷带着两个婢女隔着屏风问安时,剑眉紧蹙的少年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哑着嗓子暴躁道:“闭嘴!”
“世子”两字还没说完便被打断的三人面面相觑,自是没有再开口。
“我知道你没有了!”
紧接着,裴屿舟又吼了一句。
余音落下,屋内陷入了压抑得近乎凝固的死寂。
声声环绕,加重这气氛的只有裴屿舟急促不定的呼吸。
半晌,床上的少年吐出一口浊气,放下摁压额头的手,套上长靴,大步走向屏风。
感受到他越渐强烈的气场,本就忐忑的两个小婢女都瑟缩起肩,将头埋得更低,生怕火上浇油。
国公长年征战在外,长公主殿下只世子一个孩子,自是将他看得很重,给予厚望。
但凡有碍世子,惹世子不快的,她都不会容忍。
只有程姑娘是个让人不解的例外。
绕过屏风,裴屿舟停下脚步站在与它齐平的位置,少见的冷着极为英俊的面庞,沉声问:“苏嬷嬷,昨晚谁带程若梨过来的?”
虽还不到十八岁,但裴屿舟身形已是修长健实,这般随意站着气势上便胜过大多人。
更何况他还在长公主身边长大,身上多少也有些她的影子。
不过苏嬷嬷是从皇宫出来的,便是圣上她都见过许多次,裴屿舟毕竟初露锋芒,还不足以让她感到畏惧。
短暂的惊讶过后,苏嬷嬷便从容地低眉敛目,平静道:“回世子,是程姑娘自己过来的。”
少年神色未变,漆黑的瞳孔中却起了波涛。
此刻还是清晨,风中凉意尤甚,让气氛越发凝冽刺骨。
“她是怎么睡到我床上的。”
裴屿舟的话音未落,捧着洗漱用品的两个婢女便微不可见地向后缩了缩。
尽管只是一瞬,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垂在两侧的手攥了起来,少年再一次垂眸看向站在婢女前面,与他不过两步之距的苏嬷嬷。
从他记事起这位嬷嬷就在身边照顾,他本不想怀疑她。
所以此刻裴屿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给她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而苏嬷嬷又怎会不明白,可那终究是裴屿舟的猜测,她否认他也无计可施。
更何况他必然很清楚这背后是谁在授意。
“姑娘约莫是乏了,便在您榻上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