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各有所思。
“世子你穿上吧,我不冷了。”
冷静许多后,若梨撑着发软的身子,弯腰将他的衣服从地上捡起来,送到他手边。
余光悠懒地扫过起了几道褶皱,经历波折的衣服,裴屿舟修长有力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膝盖骨,纨绔不羁。
“程若梨,被丢两次的衣服,你倒是敢让我穿回去。”
咬了咬唇,虽知想还回头不容易,但若梨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穿着一身中衣从自己马车上下来的,所以她哽着嗓子,硬着头皮道:“外面冷,世子这般易感风寒,就将就一会,穿上吧。”
“不穿。”
裴屿舟双臂环胸,头微微扬起,居高临下地睨着对面低垂着小脑袋的若梨,出了刚刚的一口恶气。
因为她那香囊,他考试时思路倍增,一出来看到她便有些喜出望外,结果她爱理不理,还当那么多人面承认不是来接他的,回头又来这么一出。
现在鬼才听她的。
咬着唇瓣,若梨先是看怀里的衣服,接着又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裴屿舟,对上他摆明了不讲道理,不让步的眼神,便又委屈地移开。
纤细的手指轻轻揪着怀里的外袍,若梨透过浮动的帘子,大概看到了此刻所处的位置,他们还有不到一炷香便要到国公府了。
心下开始焦急,她只得继续绞尽脑汁,尝试着哄他:“世子,我为你做身新衣服算作赔礼可好?”
“你先穿上吧……”
将袍子重新捧到裴屿舟面前,少女圆睁着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轻笑一声,少年慵懒又倨傲地扫了她一眼。
窗外的风吹得有些猛,透进来的光多了,将少女的脸照得像雪一般晶莹,而她的眼更是让人恍惚的清澈柔软,那自然的清甜香气也开始在鼻尖缠绕。
裴屿舟的喉结下意识地滚了滚,发出的声音比往常大,在这静谧的车厢内便显得突兀。
“不好。”
别过脸,他故意放大声,态度强/硬。
这话一落,气氛静得诡异。
意识到不对的裴屿舟忍着熟悉的头疼看过去,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又已满含泪水的大眼睛。
若梨不见多少唇纹的娇嫩唇瓣都咬出了褶子,而她的眼尾软软地耷拉着,似乎下一刻就能合起来,疯狂落泪。
那瞳孔里的泪光舞个不停,仿佛在说,你怎可这样欺负人。
还不等裴屿舟脑中思索出个对策,他有些僵硬的唇瓣便先张开:“行,我穿。”
“不过程若梨,一身衣服怎么够,少说要五身,从里到外一件不许少。”
说完后,少年的面目有点狰狞。
他什么时候多的说话不过脑的毛病?
……
半晌,对面的少女破涕为笑,泪盈盈的,却甚是乖巧,声音甜得像是在蜜里泡过。
她说“好”。
车停在国公府正门口时,裴屿舟刚穿好衣服,他瞥了眼正自顾自整理仪容的若梨,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燥。
她这模样好像他们两个在马车里做过什么一样。
闭了闭眼,裴屿舟将这莫名其妙的念头丢开,起身打开车门,长腿一蹬,帅气地跃了下来。
而跟在他们后面的长公主的车架也正徐徐驶来。
若梨几乎是与姜锦芝同时走下马车,她好不容易落下的心又一次高高悬起。
不敢看优雅走来的女子,她便安静地站在裴屿舟斜后方,低头行礼。
“母亲。”
“长,母亲。”
少年的声音落下后,若梨下意识跟着,身子却莫名一寒,头脑瞬时清醒。
她立刻将后面的“公主”二字咽了回去。
眼神不明地睨了她一眼,裴屿舟简单交代晚上与朋友有约后,便不再管她们,直接往府里去。
“你身子弱,出来一趟想必也乏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大抵是因为儿子没走远,亦或者并不着急做些什么,姜锦芝的声音仍旧平淡,带着熟悉的慵懒。
若梨几乎能想象到她此刻的神情,却还是习惯性地紧绷着。
“是。”
福身应下,少女侧身给姜锦芝让路,待到她越过自己走上台阶后许久,方才带着春枝往里去。
-
傍晚,裴屿舟与王尚书的嫡次子,还有威远侯世子一同在邻仙楼包厢喝酒。
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阵,晃着酒杯醉醺醺的王司学打了个嗝,托着下巴懒洋洋地问:“屿舟,婚约的事可有解决?”
坐他旁边的林屹荣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却被对方反瞪一眼。
空了的酒杯被裴屿舟灵活地玩转于修长的手指间,姿态悠闲,显然是没再将婚约的事放心上。
心下松了口气,林屹荣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似笑非笑地睨了王司学一眼,裴屿舟搁下杯子,拿起酒壶先给他们满上酒,在给自己倒时,他扬起唇角,语调悠懒:“解没解决,你们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点了点头,生的一张娃娃脸,十分清俊乖巧,招长辈疼爱的王司学却又长叹口气,打断了端起酒杯,正要恭喜裴屿舟的林屹荣。
两人脸上的笑容有所凝固,几乎同时看向王司学。
气氛变得危险。
偏偏醉了的人反应迟钝,一时没察觉到。
“可惜了你那倾国倾城的妹妹。与你退婚以后怕是更没几家公子乐得娶她了。”
“而且她这不是要去打长公主殿下的脸吗,啧啧啧,勇气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