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懿放下电话,眉头依旧拧紧,似乎对刚才听到的那个消息无法理解。
“出什么事了么?”苏墨抬头看向他。
“贺鸿才出事了。”章懿保持沉思的表情,心不在焉地回答。
苏墨:“?”
“走,我们先去餐厅,”章懿拉着他上了车,“我还得先弄清楚,这究竟是不是假新闻。”
但他们一到餐厅,就看到贺鸿才的名字在大厅的液晶电视墙上正循环播放。
新闻主播称:“今晨九点,冬城商业开发商贺某在中心大道遭遇意外,当场身亡,相关案情仍在调查当中。”
从道路监控以及贺鸿才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显示,贺鸿才当时坐在副驾座上,司机是他的助理,他们在等红灯的时候,贺鸿才忽然停止了呼吸。
助理马上拨打了120急救热线,医院救护车来得很快,但贺鸿才已经停止呼吸心跳十余分钟,无从抢救。
贺鸿才的助理接受警察询问时一脸惊恐,他慌张地说:“我真的什么也没做,等红灯的时候老板在看手机,我甚至没跟他说话,他就突然,突然脑袋一歪,呼吸都没有了!”
警察让他回忆当时的所有细节,他拧紧眉头想了许久,才又补充:
“对了,我听到他很小声的求救,他说他不能呼吸了,快要窒息了!但是我只看到他抓着自己脖子,没有看到其他东西!”
苏墨站在电视墙前方,眉头皱了起来。
贺鸿才的脸被打上马赛克,生前窒息的一幕在液晶屏幕里被播放了一次又一次。
其他人只觉得场面残忍,不忍心盯着看。
苏墨却盯住了贺鸿才抓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
在其他人眼里,贺鸿才只是抓住了自己空空的脖子。
苏墨却能看到,贺鸿才的脖子上绑满了树枝。
树枝弯曲着围绕在贺鸿才的脖子上,并且一再箍紧,直到贺鸿才严重缺氧,停止了呼吸。
在贺鸿才闭上眼睛的同时,那些树枝悄无声息地从车窗飘了出去,消失了踪影。
*
苏墨在吃饭的时候一直走神。
章懿和其他人发了一阵消息,放下手机才发觉,他老婆已经发了很久的呆了。
“还在想电视里刚才播的新闻?”章懿低声说,“赶快把那些画面忘掉,太血腥了。”
虽然章懿形容为血腥,但刚才电视里的贺鸿才却一滴血也没有掉。
这是没有血的血腥画面。
苏墨端起碗,魂不守舍地夹起一粒饭往自己嘴里塞,看起来像是心慌意乱。
章懿看得一阵心疼,给他舀了一碗汤,又给他夹了几块排骨。
“怪我,刚才电视里出现贺鸿才的时候我就应该遮住你的眼睛,万一我老婆看了之后做噩梦可就糟了。”章懿说。
苏墨:“……”
他忘了告诉章懿,他的胆子应该比大多数人都大。
并且,他几乎感受不到害怕的情绪。
可是就算他说了,章懿大概也是不会相信的。
苏墨只能无奈地笑笑,说:“我不会做噩梦。”
“从现在开始你时刻提醒自己,那些画面你根本没有看到,这样就能尽快忘掉了。”章懿仍旧执着地劝说。
苏墨没说话。
他是不可能忘掉的。
并且,他一定要弄清楚贺鸿才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这又得要瞒着章懿了。
*
下午两点,苏墨要上高一年级这个学期的第一节美术课。
为避免苏墨第一次上课时紧张,一位年长的美术老师会坐在教室后排旁听。
也就是说,苏墨没理由请假,即使他心急如焚,迫切想要出去。
苏墨在踏进教室的前一秒钟还在想电视里循环播放的那个画面。
踏进教室,他忽然有了主意。
这个高一三班正是陶择雨所在的班级。
他们班所有同学都被他宣传过了,他们年级的新任美术老师长得极为漂亮。
甚至可以和活在他们学校建校传说里的“仙人”相媲美。
因此,苏墨的到来备受关注。
他人还没到,同学们就已经在翘首以盼了。
他一走进教室,就收获了高一三班有史以来最热烈的掌声。
但这位老师有些高冷。
这是高一三班全体学生此刻的心声。
连和苏墨见过一面的陶择雨也心里直纳闷,苏墨怎么在课堂上冷冰冰的呢?
虽然仍旧美得不可方物,大概也没办法用画笔描绘出来,但苏墨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声音也毫无起伏,仿佛是一个无情的上课机器。
明明上午才见了面,那会儿苏墨还挺爱笑的,声音也很温柔。
苏墨站在白板前,用极其漂亮的字体写下:中国古代雕塑鉴赏。
接着他声音不疾不徐地说了段故事,都关于历史悠久的一些雕塑。
他一开始讲故事,学生们就很快听入了迷。
他们都能听得出来,苏墨并没有照本宣科,尽管说的是美术书上的主题,却全然不是书里教的那些。
更生动,也更有趣。
之后自由提问环节,很多同学都踊跃发言。
哪怕苏墨喜怒不形于色,就冲苏墨这把好听的声音,他们也愿意多提问,让苏墨回答几句。
他们发现,每次提问的时候,苏墨都会短暂地停顿几秒。
就像是——卡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