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蒙历二十年末,宏呈姚帝旨意,以两国和睦邦交,造福万民,稳固天下四海事态为根本,遣使大元,姚帝甚喜,降旨天下,薄赋税徭役三年,举国欢庆。
怀阳静静站在门口。
杨幼禾带着四五个宫人捧着宫装站在她身后,突然见她伸出的手想要去接飘落的雪花,她今日未将发绾起,在漫天的飞雪中与之交缠在一起,她有些看痴了,怀阳这样的女孩子本该是欢喜而快乐的,如今更多的是家国身份的无奈和忧愁。
“殿下,该换衣服了。”
“嗯。”她轻轻浅浅的应了一声,步子却没有动。
“今夜是除夕,有着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之意。”她将伸出去的手转身覆在杨幼禾的颊上,冰凉而湿润的触感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对我来说,却可能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她斜长的细眉中贴的花钿在雪光下极为妖冶。
杨幼禾怅然般垂了眸子,若是霍白没有失去踪迹,她尚且能宽慰怀阳一切还有转圜,可是太子和宋嘉言那边至今没有消息,那就说明,霍白至今仍没有脱身。
姚国的使臣如今在太子门下,祁皓布了若干人马护其周全,如果今夜没有什么变故,只怕和亲一事就要以姚国开口摆在世人的面前。
她只盼着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怀阳今日仍旧穿着淡黄色的宫装,不过是宴席上正式的宫衣,与平日里松泛的样子不同,仿佛是雪地里绽放的莲花,冰冷矜娇,带着皇家的威严与繁重。
“他会不会来呢?”怀阳乍然出口,仿佛是只孱弱的小兽般微微颤抖着声音:“不,他不会来,这样的场合他不该来。”
怀阳竟忘了瞬如今在边关,她心中的执念竟然这样深了么。
杨幼禾为她绾发的手顿了顿,仍是沉着眸子并未停下手中动作。
远处寒风呼啸,将冬日的雪花卷起在红砖绿瓦之上,伴着偶然间传来的宫乐之声,元朝朝野上下灯火辉煌,为了今日的宴席燃的通透,仿佛顷刻间就要化作漫天的大火,将这宫墙里的所有腌臜以及欢歌通通化作灰烬白骨。
软轿抬至殿外,杨幼禾依稀便看见了里面的歌舞升平,仿佛是一场繁华大梦。
“公主殿下到——”
她跟在怀阳身后,看见那大摆的宫装迆逦而行,一步一步沉顿,肃穆而有力,这是怀阳,即使再怎么不愿意,也不会去哀求,让疼爱自己的父亲失了颜面。
元帝的眼里仿佛带着虚淡的恍然,看着这个疼爱的女儿一步步面向自己而来,突然记起幼时的她尚且不懂事,抓着自己的袖摆要去放风筝的活泼样子,如今却像是沉静而清冷,再也不会如同平常人家一样唤自己爹爹了。
皇后与曹贵妃坐在元帝两侧,看着元帝失态,皇后立刻含了笑:“怀阳今日,才像是个大姑娘了。”
元帝骤然回过神,沉吟般望着她开口:“坐罢。”
此刻殿内尚且还未正式开始,三三两两坐着一些朝中重臣及其家眷,荣亲王世子和杨静沅坐在右侧,旁边就是只顾着饮酒的祁渊,即使是今日,他也着了一身黑色的袍子,坐在角落里存在感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