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一轻轻挣脱,安慰道:“可阿奶是寒一唯一的家人,寒一却不是阿奶唯一的孙儿,最多不过三五年的,也便忘了罢。”
围观的人群中有邻里妇人叹气道:“这娃也是可怜见,自幼没娘爹不管的,有惹出这般祸事来,也不见他爹出来回护半句。”
另一妇人摇头道“话是这么说,寒一这娃可不是寻常娃,我娃本是乖顺性格和他大哥学陶土手艺的,前两年开始不知咋呀就跟在他后面屁颠屁颠的整日价就和人打架闹事。”
有人应和道:“可不么,我家娃也是这般受他拐带的整日胡混,这娃自幼没爹教没娘管,才惹出祸事来,也该受些教管,长长记性。”
“娘,寒一他不是,我”人群里,偷偷跑回来的六子试图挣脱他爹禁锢,却被他哥捂住嘴巴远远带离了大厅。
“妘青候早夭,寒一等一干娃都有过错,可他终究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你娃那先天病症却也属实,今日由我在此作主,命寒一生受二十棍棒之刑,并于翌日逐出我伯明部族,此事便了。”族长发话道,又向那所谓的受害人一家道
“妘家青候他爹他妈,你等一干也寻常不要再去寒一家翻起旧账滋事寻仇起来。”
那原本没走出白发送黑发中年丧子之痛,时而面目悲戚时而横眉怒目满脸情绪的中年夫妇对视一眼,终于俯首,口中答允道:“是。”
背朝上趴在长凳上的寒一,被成年人手臂粗的木棒重重的打在背上,臀上,大腿上,打到一半的时候便已经皮开肉绽,围观的看着都疼,感同身受的老妇人跪在一旁,哭天抢地的哀嚎。
倔强的少年咬着牙,嘴唇咬破了鲜血都流在地上,口里却半句喊疼的话也不肯吐出,到后来,终于是疼的昏了过去。
寒一醒过来是因为睡着时候不小心呢侧翻压到伤口处,疼的醒了。
睁眼时候,见着自己是趴在一张干燥干净的席子上,身上的伤口都被清洗包扎过了,衣服也换了干净的,他人被安置在一驾马车里,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想要挣扎着爬起来,难耐背后一动就疼的厉害,一回头,马车里还有些度日的贝币和干粮,甚至有防身的铜匕首。想必是族长发的善心,虽被放逐出来,到底不忍心见他一个孩子身无长物地风餐露宿。
在马车里躺着养伤了几天,背后伤好了许多,勉强的能动弹了,便坐起身来,打开马车门帘子,脚才落地却翻到在地上,向着下面低矮处滚了出去。
待停了下来,身上多处在翻滚的时候被坚硬草木划开伤口,疼的直龇牙,一抬头却惊住了。
初春的时节,目力所及之处,漫山遍野的都是青色白色的梅花,背靠着层层淡蓝色的远山,数以千计的青梅树,沿着山崖边上盛放着青色白色叠加出来的光华。
一低头身下压着无数白色青色的散落的花瓣,轻轻一嗅,衣袖鼻尖沾染的都是淡淡幽香。前日的不快尽扫,伤口仿佛也不那么疼了,脸上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却忽见那青梅花丛中,踱出一个同龄的梳着双鬟发髻的青衣少女,怀中抱着个雪球一般的蹬着腿的小胖兔子。
那少女细看来,面如莲萼,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秀雅以极。
寒一出身东夷族山中小户人家,哪里见识过这般人品。踩踏清风,筱然而至的少女,看在他眼中,宛若画中仙子。
不敢继续逼视的少年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到底是顶狼狈的时候,虽然身上穿着被人更换的还算干净齐整,也未曾伤在脸上,却毕竟是这般不成样子的趴着。
“小哥哥,你怎么趴在地上啊?”
少年无奈的指了指受伤的后背,那少女轻轻巧巧的踱步过来,见他不答话便顺着他眼光向他背上看来,眼见伤口挣开,显出殷殷血迹,惊得倒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