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没错,曾经假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不料会是如此仓促的会面,这个四年前,青梅树下约定彼此等待的,甚至一个冲动,夸下海口要打一个天下给她的俊美少年,是这些年来,悄然藏在心底的秘密,是从不敢告诉别人的,在很多个适合私语的夜半,出现在梦中的悸动。对于广涟而言,寒漪这个名字,便是她贯穿了四年之久的少女心事。
他都长到这么高啦,下一刻扫到被他抱在怀里的姑娘姜蠡,和中身量,一身式样简单的利落的白棉布衣裙子,瀑布一般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头上佩戴几多鲜花,面容饱满似天上明月,眉似远山,一双美目,明眸善睐,装扮清新简约,天然雕饰的美丽姑娘。
凭借女人的直觉,看那少女望向少年姿态神情,便知二人关系匪浅,于是忽然眉头紧皱,横生的掩饰不住的妒意使得她心里酸涩不已,一颗心一沉再沉,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失望的不想再看他,忍不住难过的垂下眸子。
原来说什么不要急着出嫁的等待,说什么打个天下给她,本就是男生一时冲动,信口开河的胡话,是她太天真,一厢情愿的当了真。
却忽然听见他试探的问话,“你是不是广涟?”
猝不及防的寒漪紧张的语无伦次,舌头莫名地打结起来,“你还认得我吗?我是是寒漪,四年前青梅树下树下的马车里,被你救助的那个人。”
“寒漪,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没想到真的在阳城见到你了,怎么,和你同来的这位姑娘,你都不介绍介绍么?她是,是谁啊?”
“她是谁啊。。。她是谁啊。。。”寒漪慌忙放下怀中的少女,广涟的这句听上去完全就是质问的话,她是谁啊?这句猛然敲醒他的质问的话竟然让他难以开口,然而,他重新看向她,见她别着脸,神色冰冷,态度僵硬,心中一冷。
重新细想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觉得分外扎心起来,什么叫作没想到真的在阳城见到我?她初见我时候,我还是个落魄的穷小子旁白提醒,寒漪小朋友你现在也还是。
我巴巴的惦记她这许多年,难得重逢,她却都不拿正眼来看我,总别着脸,语气也冷漠,是有多嫌!我说有朝一日来阳城见她,说要打一个天下给她,她原本就不曾相信过,在她心里从来都很看不上我,从来都只当我是痴人说梦,方才若不是我自报家门,她大概连我这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那日相守的点滴也早都没什么印象了吧。人家是见识广博侯门秀户的大小姐,丝毫没有将你个穷小子放在心上,寒漪啊寒漪,你这个一厢情愿,自取其辱的大傻子!
踟蹰半晌,却还是解释道:“这是我师妹,姜蠡。阿蠡,这是来自纯狐族的广涟小姐,四年前救助过我的恩人。”
姜蠡细细打量起面前的看着虚长自己几岁的少女,但见她身着花纹繁复层层叠叠,材质精良的掐丝银线青衫,身形窈窕,脸如莲萼,肤若凝脂,清雅绝伦,如墨黑发梳成向上翘起的双环垂髻,发上别着玉质梅花簪子的俏丽少女,不知为何她看过来的神色清冷异常似射月寒光,还隐隐透出股敌意,散发出气息则清新扑鼻,简直要怀疑她是方才途径的莲池里的水芙蓉成了精,于是口中低语“广涟?是莲花的莲吗?”
“不是。”广涟淡淡的否定,又看向寒漪,冷冷的质疑语气:“我怎么记得你说你是叛出部族的孤儿,几时有了师傅和一位青梅竹马的师妹?”
寒漪愣住了,青梅竹马的师妹?是吧,这些年,两人一起长大,朝夕相对,原本情感上该更亲近才是,可是当年初见,师妹还是个八九岁大的孩子,于是这印象跟随了四年,明明早已长成亭亭玉立少女的师妹在他眼中始终还是初始时候软软蠕蠕的小孩子。而不是值得婚配的女人。其实,师妹挺不错的,人美,性情也柔和可爱,淳朴贤良。若不是早先遇见了广涟,被她迷惑了心性,先入为主的常常以她为念,他大概早就娶了师妹为妻。
斟酌了语句之后,解释道“分别之后,不幸陷入狼群,是师父救了我,还养育教导了我四年之久,如今师傅师娘遭人暗算早早故去,只留下一个师妹跟随在我身侧。师傅师娘于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对师妹不管不顾,不能忘恩负义。”
广涟冷笑起来,“原来,我只是可有可无的,恩人之一啊?”心中苦闷酸涩,语气也哽咽起来,“我也挺喜欢恩人这个身份的,既然如此,你便是欠下我一个人情,我可是要讨还回来的。”
寒漪别过头去,心虚的低声答道“既然相欠,自然是要还的。”
“那我可要想好了,怎么讨要才是。”
“听凭吩咐便是。”
听出了两人之间不知因何而起的暗潮汹涌的对抗,姜蠡试图转移注意,向着车夫道:“这位哥哥,我方才听见纯狐姐姐称呼你冯大人?你可认得一位名字是逢蒙的都城里现役的官员?”
“我方才听见这位小兄弟自称寒漪,便知晓了你两个的来历,小师妹,我正是你三师哥,多年不见,你不认得我也正常,早先接到过师娘的书信,说要打发你两个来阳城投奔我,我心里虽盼着你两个来,却毕竟不知具体的时日,今日可真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