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娴慢慢走近床边,试着和她沟通:“老人家,请问您就是顾阿秀吗?”
老妇人的嘴巴好像嘟囔着什么,其实没有半点声音发出,口水不受控制地滴在胸前的围脖上。老妇人被嘴里的口水呛到,急促地咳嗽了起来。
徐娴好心地扶她坐了起来,倒了点水给她喝下。顾阿秀开始说话,她虽然气息很弱,却是怒气不止,她大骂徐娴整日对她不理不睬,又说从早到晚都灌她吃药,是存心要毒害她。
无论徐娴怎么解释,自己并不是这里的护理人员,老妇人还是瞪着眼睛骂个不休。徐娴从前采访有过类似经验,她清楚这是精神分裂患者的一贯特征,意识不清,无法沟通,这老妇人沉浸在自个儿的精神世界,对外界基本不起反应。只有对她极为重要的人和事,才能刺激起她的正常反应。
徐娴思忖了片刻,灵机一动,拿出林秀交给她的龙形折纸——在船上,这个折纸的正本交给老麦去调查了,现在这个是她自己仿照制作的副本——轻轻塞入老妇人的掌心。
折纸才刚到手中,顾阿秀的表情马上起了变化。她呆呆看了一会儿折纸,枯瘦的手指来回抚摸,讶然问道:“怎么掉了?是谁给弄掉了?”
徐娴心中一震,猜到她在说的是什么,嘴上含糊地应道:“是啊,怎么会掉了?”
顾阿秀吃力地欠身,在床垫下面抽出一张白纸,均匀地对折,用一把裁纸刀切开。她手指灵活地来回穿梭,双掌上下翻飞,尽显名家风范,白纸的一半很快变成一个翅膀的造型。徐娴品尝也略懂纸艺,她对老妇人的高超技艺,大为叹服。这顾阿秀在折纸的时候,脸上回复了几分血色,动作专注而神情温柔,把满腔的热情和心血,倾注在眼前的小小纸片上。
坐在床边的徐娴,心中突然浮现奇怪的感觉,这位老妇人弯腰坐着折纸的神态,她好像从前在哪里见过。想了又想,她生平认识的所有人,应该不包括这位顾阿秀才对。是的,徐娴心中笃定,自己28岁的人生从未和她有过交集。可是,心头这种奇妙的熟悉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阿秀把另半张白纸也折成了翅膀,再把这两个翅膀间不容发地,插入纸龙背部的缝隙。这条龙顿时神采熠熠起来,像是画龙点睛一般充满生机。果然溺水案中那些折纸,都出自眼前这位老妇人之手。
顾阿秀将纸龙修复完工,整个人变得疲弱不堪,她松了口气笑道:“妈总算把折纸做好了,小孟,你快来拿吧!”
徐娴问她:“谁是小孟?”
顾阿秀左顾右盼,发现病房里除了她和徐娴,并没有旁人。她脸上的笑容敛去了,眼里流下浑浊的泪,叫声很是凄凉:“小孟,你怎么都不来看妈,妈好想你!”
徐娴来不及反应,老妇人蓦然欢喜激动起来,脸色潮红地一把攥紧她的手,嘴里嚷道:“良玉,你来接我回家了吗?我等了你半辈子,咱们总算能在一起啦。”
徐娴被她说得有点害怕,情不自禁往身后瞧去,哪有什么人在。当她回头之际,顾阿秀松手倒在床上,一对眼睛朝上翻了白眼。床边那部生命监测仪,哔哔地报警。徐娴看那仪器时,心电图很快变成了几条直线。值班医生和几名护士乱糟糟地一拥而入,把徐娴挤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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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二点,光谷步行街西区地下储物室。
王灿用螺丝刀撬开一个又一个储物格,仍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