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哎呦,贵客呀!”清音阁门口,鸨母看见来人,强压下心中瞬间涌上来地剧烈不安,满脸带笑地迎了上去。
领头的是两人,皆是同一风格的穿金带银满身华贵。其中高壮些的,是安阳王世子萧燕。那个矮瘦些的,是显国公的幼子,范炟。
要问为何鸨母心中不安,那自然是因为她知道长乐公主此时此刻就坐在这清音阁里。而长乐公主同萧燕范炟,那也是长安城众所周知的老对头了。
想到她刚刚找人漆好的雕花栏杆,鸨母心中发苦,脸上却不得不带着笑,引着这两人并十几个护卫进来。
“我说,这就是你不地道了,今日嫣娘登台演奏,怎的不命人通知我们?害我们白白错过嫣娘的新曲!”安阳王世子手里的折扇不停地扇着,自觉很是风流倜傥。
“这,嫣娘也是临时有感,才想要在今日加奏一曲,并未精心准备,哪敢污贵人眼!”鸨母陪着笑,说。
“嫣娘出手,哪能有凡俗之曲?”范炟跟着开口说到:“你这么说可就是在敷衍我等了。”
“不敢,不敢。”鸨母继续陪笑。
“也不为难你,让嫣娘为我等奏一曲便可。”范炟接着说。
“这……茉娘编了新舞,世子,范公子可愿赏脸一观?”鸨母内里胆颤心惊,可面上还努力维持着一个专业的鸨母的素养,努力地推荐着另一个优秀的舞伎。
闻言,范炟双眼一眯,声音沉了下来,道:“嫣娘有客人?”
鸨母心想这不是明摆着的,范公子您又何必明知故问为难小的。
“无妨,我等今日只想听听曲儿,一道听便是了。”安阳王世子折扇一收,很是大方地说。一边说,一边便往三楼走。
“世子,范公子!”鸨母腿不如两位公子腿长,勉力追着。心道,这你们不在意,可那位不会不在意啊。更何况这是在青楼寻欢作乐,又不是酒楼拼桌,哪就能让你们随随便便一道听曲儿谈笑?安阳王世子和显国公家的公子明显又想仗着身份行事!
也不怪这两位公子这样嚣张。当今皇室宗亲不多,安阳王便是与皇上最近的那一支宗亲,安阳王自己也听话懂事又能干,颇得圣宠。
显国公就更不得了了,那是当今最受宠的贵妃的母族,也是三皇子萧杰的外家。
今上当年于南境掌兵之时,显国公就跟着当时还是大皇子的荣景帝了。不说相识于微时,却也是一路相随,算得上有从龙之功。今上登基之后,便给加封了国公之位。
大周传至今日,多数的勋贵都已经不掌实权,可这里面并不包括显国公。显国公是如今少有的军权在手又有圣宠的勋贵。
显国公嫡亲的妹妹是受宠的贵妃,外甥是三皇子,显国公长子,也就是显国公世子范烨也很得皇上喜爱,如今已入朝堂为皇帝办差分忧。
所以这显国公幼子范炟,便是那个长安城谁都不敢惹的小纨绔,就算是出门横着走,大家也得给乖乖让路。
皇子们自矜着身份,鲜少会来这秦楼楚馆,所以说这平康坊里,大约还真找不出什么比安阳王世子加显国公的公子身份更高的客人,也无怪这两人敢大摇大摆地嚣张行事。
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他们没遇到萧璃的情况下。
范炟肆意惯了,也不管追在身后的鸨母,几步迈上了三楼就一个接一个地拉开包间的门,惊散了一对对的交颈鸳鸯,直到拉开最后一道门——
虽然不出意外地在这间看见了嫣娘,可范炟的脚步也生生地顿住。
无他,居于包间主位,那个身穿着绀青色男装,斜支着头,倚栏而靠,懒洋洋地看过来的……正是长乐公主萧璃!
他妈的!
范炟在心里暗暗咒了一句,她白天不是去跟吐蕃人打马球了,风光得很嘛?怎么晚上还有体力出来寻欢作乐?她一个女子,这几天把他们这些真正英俊儿郎的风头都快抢光了,现在还要来跟他抢嫣娘!
要说实在的,范炟其实一点儿都不怕萧璃,公主又怎么样?她爹娘还不是已经死了,现在在位的可是她伯父而不是她亲爹。不过空有个高贵的身份和几分皇上的宠爱罢了,跟手握实权的显国公怎么比?
照范炟的想法,萧璃该是个夹着尾巴做人的公主才对,可她偏偏仗着皇上的几分宠爱把自己活成了个螃蟹样!陛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这么惯着她。
萧璃跟范炟对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光是在平康坊里,就不知道打过多少回。就因为打过太多次,听得脑壳疼,荣景帝和显国公都已经懒得搭理,反正没打死打残,让孩子们闹去吧。
一屋子的人都安静地瞅着他,范炟已经在想,要不这次就算了,他跟安阳王世子加起来才带了不到二十个护卫……
“范炟?你皮又痒了?”萧璃一开口,范炟头就一炸,深觉不能忍,莽上去,不然她就要越来越嚣张!
“怎么哪都有你,阴魂不散!”范炟咬着牙开口道。
一见范炟出现,谢吕崔三人不着痕迹地往边上靠了靠,王绣鸢看着桌上,拖来一盘她最喜爱的点心,拿在手里,然后也往边上靠,给萧璃腾出场地。
郭安见范炟对公主不敬,刚想站起来,却被崔朝远用力拉住。令羽则叹了口气,揉揉眉心,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