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爸爸精挑细选，为周嘉意挑了几所合适的师范大学，千叮咛万嘱咐就填这几所学校，却到底还是不放心，在填报志愿的那天一路跟去了学校。

周嘉意坐在电脑前，被爸爸盯着，在输入栏里一一填好那些大学。

周爸爸满意转身，好奇地去看别的同学填的志愿。

周嘉意盯着电脑上那些陌生的学校名字。

她想当记者，不想当老师。

帮助社会上的弱势群体发声，为没人关注的案子伸冤，又或者，把各种快乐或者悲伤的新闻，在第一时间传达给大家……

周嘉意握了握双手。

她瞄了眼爸爸的背影，心脏砰砰乱跳。

她鼓起勇气，匆匆改掉第一志愿和专业，然后选择了提交。

她握着鼠标，掌心不知在何时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咽了咽口水，用餐巾纸擦了擦手心，才起身离开电脑桌。

录取通知书寄到的时候，周爸爸不敢置信。

周妈妈拿着通知书，双手忍不住剧烈发抖：“周嘉意，你填的是什么东西？！好好的师范大学，怎么变成了S大？！好好的汉语言专业，怎么就变成了新闻专业？！你给我解释清楚！”

她眼眶发红，连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

周嘉意靠在房间的书桌边，眼圈跟着红了，小声道：“我不想当老师……我有自己的梦想……”

“什么梦想，小孩子要什么梦想？！那都是不切实际的东西！”周妈妈厉声呵斥，“放着安稳的未来不要，非要去当记者，你是不是要活活气死我和你爸才罢休？！”

周嘉意的眼泪掉落下来。

她鼓起勇气大声道：“妈妈说得不对，人怎么可以没有梦想？！我已经十八岁了不再是小孩子，更何况就算是小孩子，也是可以拥有梦想的！”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就知道胡言乱语！等你进入社会就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完全没有稳定的工作和工资来得实在！”

“……”

家里的这场争执，一直持续到黄昏。

周嘉意松口答应爸妈，上大学以后再考一个教师资格证，周妈妈才终于罢休。

周嘉意洗了个澡，镜子里的少女依旧眼圈红红。

她走出家门，隔壁周家始终房门紧锁，因为她经常帮忙打扫的缘故，门口倒是干干净净没什么灰尘。

她拿起水壶，给廊下的那一排丁香花浇水。

大院里的汪奶奶喜欢养花种草，她已经和汪奶奶说好了，等她九月去上学，就把这几盆丁香花都送给她。

“周嘉意！”

清脆的声音突然传来。

周嘉意望去。

姜倩拎着一个塑料袋走来，脸上的妆容精致华丽，衬的她很妩媚。

周嘉意抱着水壶，弯了弯眉眼：“你回来啦！”

姜倩看着她，习惯性地先翻了个白眼。

暮色昏紫，门廊下的少女刚洗完澡，蓬松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腰间，穿样式最简单的棉白连衣裙，小脸白白净净的，大概是哭了很久，泛红的杏仁眼蒙着雾气，清清冷冷却惹人怜惜。

小狐狸精……

姜倩在心里面暗暗骂了一句。

她走进门廊，大大咧咧道：“听说你爸妈不满意你报考的大学，狠狠骂了你一顿？”

“嗯……”周嘉意腼腆地垂眸笑了笑，“动静闹得那么大，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了吧？从小到大，他们替我做了所有的决定，但是但是，但是我自己也想做主一回，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你做得挺好。”姜倩打断她，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罐啤酒递给她，“以前我瞧不起你，现在你变得叛逆了，我看你倒是顺眼了些。”

周嘉意诧异地接过那罐啤酒：“这是酒？”

姜倩也给自己开了一罐：“庆祝你考上S大咯！我考了个专科，要去学我喜欢的美容美发，你的前程很好，我的前程也不错。还有，陆南风……”

想起那个自己暗暗喜欢了很多年的少年，想起他在屏幕上闪闪发光的模样，姜倩忽然释怀一笑。

她举杯：“我们都有很好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