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早该猜到的。那个时候死党说自己伤害了太多的少女心,劝说自己趁着年轻体验一下恋爱的感觉。那并不是他真正想要说的话,这只是一种遮挡,掩盖住他受伤的心和背后的潜台词。
就像自己反驳时对他说的一样,死党他也是追求女神大军之中的卑微一员,每天听从号令向东向西,蹦蹦跳跳像是不会疲倦的蟾蜍。最希望的是,女神眼中那道唯一的圣光能够看向他,能够眷顾他这个苦苦等待的傻瓜。
所以在讨论告白问题的时候,死党才会替那些被拒绝的少女申诉,因为他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能够站在她们的立场感同身受。
他重新躺回转椅上,斜看窗外已经浓郁如墨的夜色。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地寂静,城市中心的霓虹如流溢溪水,填满城市纵横的沟壑。
死党说的没错,自己拒绝的时候第一时间在脑海中闪过的,不是什么女孩伤心的泫然欲泣,也不是她们离开时的凝泪睇涕,而是寻找着拒绝的理由。虽然他说出口的理由大部分听起来很扯蛋,有些甚至他自己都不相信,但只要说出口,就能够成为挡箭牌,将对方的攻势抵挡在警戒线之外。
知难而退固然是好事,这样可以少让自己费一些口舌,不会那么煞费苦心地寻找缘由。而不依不饶只会让自己心生厌恶,用更加凌厉的反击让对方受伤。
那一瞬间,出现在自己心中的并不是考虑对方说出这样的话抱了多大的勇气,也不是对方忐忑不安的内心感受,他不是什么圣母,没有那么多的瞬间在意别人的感受。只是自私地将心中的感觉无限放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以自己为中心旋转。对方的伤心和落泪只不过是一丁点的雨点,这样渺小的东西相比较整个世界而言,根本没有在意的必要。
他重重地呼了口气,忽然间能够理解了死党的无奈。如同没人观看的演出,就算再心酸也不得不继续下去。
“我知道了,这个忙我会帮你的。”他直起身快速地进行回复,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前一秒钟他还在帮忙与不帮忙之间犹豫,但是当死党那张爱笑的脸出现在脑海的瞬间,如同剧烈燃烧的火焰,将无数的顾虑在一霎化为青烟。这是死党唯一一次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个胆怯懦弱的男孩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抱着莫大的勇气。
他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诚意,要是自己再不在悬崖边上拉他一把的话,这个笨笨的男孩恐怕会真的直接坠入深渊,永远没有直起腰向前的可能。
徐逸溪还清楚地记得,过去跟他在一个班上的时候,死党身边坐着的是某个骄傲的小公主,像是张开尾屏的孔雀,总是用俯视的眼光看待这自己这个像小猪一样的同桌。那个时候,女孩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自己的同桌小胖,叫他去买水,叫他帮自己写作业。
而死党却从来没有任何的犹豫,听到命令之后立马去执行,宛如女王身边的狗腿子,听话而忠心。后来女孩喜欢上了班上的另一个男孩,虽然这个秘密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小跟班说过,但是再怎么迟钝的人还是能够微微地觉察出来。
虽然徐逸溪很可怜自己这个傻乎乎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死党,但是他并不能指责对方什么。他只是一个无关的旁观者,当局者都没有任何的怨言,你凭什么为别人出头?就这样,跟班和女王的关系维持直到毕业,在毕业的聚餐上,女孩和男孩最终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而分手了。
那天晚上,跟班看着躲在洗手间抽泣的身影,蹲在过道的转角沉默了许久,悬在半空中的手,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哪怕连递过去一张纸巾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死党很清楚地知道,在考试完的一瞬间,他和同桌之间的跟班关系已经终断,他不再是女王大人的狗腿子,只是一个叫做李昱涵的死宅,而对方也不再是可以对他发号施令的女王,而是一个才因为分手而痛哭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