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翰霖,到底怎么回事?”屠旗官扣住了腰间绣春刀,眼睛眯成一条缝。
要是发觉眼前的缇骑和王秀才是同党,他会毫不犹豫抽刀出鞘,一击将其斩杀。
吕翰霖在这群锦衣卫里面是唯二的新人,因此一开始就不受信任,再加上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谁都能猜出来他是花银子买官,说不定买官的目的就是为了参与这次案件,暗中照应王秀才一家……
当然,以上全是屠旗官的脑补。
面对同僚的怀疑目光,吕翰霖却是不慌不忙,没急着开口。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当然知道自己跟王秀才一家没什么关系,光明磊落,便不怕别人的构害。
只是暗暗瞥了吴大恒一眼,这才开口解释道:
“我之所以笃定米缸中藏了人,很简单,我是推理出来的,不是预先知道。”
“推理?”一位缇骑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屠旗官瞪了他一眼:“别打岔。继续说。”
吕翰霖笑了笑,道:“我和吴大恒走进厨房,刚开始什么都没发现。不过,吴大恒的某个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
众人不约而同地狐疑望着吴大恒,后者立马变色道:“他信口胡说!我跟逆党可没有任何关系,皇天可鉴!他这是倒打一耙!”
吕翰霖笑了笑:“吴大哥别着急,我这不是没说完嘛——吴大哥走进厨房后,便随手抄起一盘萝卜丝吃了起来。
我当时便注意到,那盘萝卜丝是刚切好的,甚至还留了点萝卜没切完,还剩在砧板上。”
“嗯?你是说……”屠旗官眼皮一跳,他担任锦衣卫多年,经验丰富,对这些细节很敏感。
吕翰霖继续道:“这个细节能说明什么呢?说明锦衣卫进院之时,有个人正在厨房切萝卜丝。
听到响动后,这个人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从窗口逃走,另一个是父女情深,躲起来等待机会营救王秀才。
我打赌是后面一种情况,扫了一眼,发现厨房里只有米缸能藏身。于是便有了后面发生的这一切——这就是我全部的推理。”
吕翰霖解释清楚后,松了口气。
其实他不想说这个的。
吕翰霖前世是个勉强还算聪明的人,三岁能背唐诗三百首,七岁熟读古文版四大名著,十三岁考入某大学少年班,平时酷爱推理、表演、古典文学和历史。
只是穿越到义庄后,他开始学会藏拙,毕竟有的时候锋芒毕露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没办法,有人非得逼他显摆一手。
啪、啪、啪……
屠旗官一脸震惊之后,带头鼓起了掌。
其他缇骑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神色,没想到平日里最不受重视的新人,竟然有这般头脑。
南北镇抚司中武艺高强的锦衣卫不少,但要说到破案能力,能有神探水准的真的不多,因此许多案件只能屈打成招、敷衍了事。
高层的指挥使已经好几次号召锦衣卫们多读书,读好书,遇到事情多动动自己的脑子。但大部分锦衣卫都是武夫出身,平日里莽就完事了。
脑子?那是什么玩意?
咱们是武夫,又不是程朱学派的儒生,有读书的闲工夫,不如去勾栏听曲。
喝喝小酒,听听小曲,跟倌人们你侬我侬,这才是武夫的惬意生活……
当然,虽然缇骑们不肯动脑子,但遇到这种肯动脑子、脑瓜子灵活的同僚时,还是相当敬佩。
无他,因为有了这些脑瓜子灵活的同僚,破案的事情就可以交给他们了,自己只需要莽莽莽疾风怒砍就完事了。
“此子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屠旗官像是发现了一块璞玉,眼中放出光亮,紧接着瞪了吴大恒一眼,“以后少怀疑自己同僚。再让我看见你挑拨离间,无端生事,有你好看!走,大伙回去!押着王秀才交差!”
吴大恒一脸委屈,他也没想到吕翰霖竟然有这般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