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大战已有月余,自龙魄被魔气一击破裂后,寒洮除了不能维持人形,就连识海都沉入无尽的黑暗中。
可即便这样,他的意识却偏偏无比清醒。
他看见了自己在魔群退去后从高空坠落,也听见了落地后四周的惊呼声。
过往如同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呼啸而过,昔日里热闹威严的城主府从此萧条冷清。不仅如此,龙族从云寒城退回虚妄之海,为的就是保存剩余力量。
而他,就会在今日祭祀之歌没有起作用的情况下被放弃,只留下几个仆从,以及护卫寒正之。他也知道,明日仙宗就会到临,成为云寒城新主。
龙族以强为尊,一个逆鳞受损,龙魄破裂得连人形都无法维持的人是无法渡过虚妄之海的风暴进入龙族祖地的。
他被放弃得理所当然,直到寒正之为了护着他,在无龙族的帮助下被仙宗弟子合力捉住,在驯服其为坐骑不成后,竟然对他下了杀手,对其剥皮抽筋,炼成各类法宝,把他一身血肉筋骨用得干干净净。
这是他无法醒来一年后的事情,意识的清醒和身体的难堪令他痛苦,修为尽毁只能在他人的白眼中缠绵病榻。在他感应到龙族祖地彻底关闭的那日,他选择神魂堕入魔道,这才高站于仇人之上,成为天地间最强的堕神。
意识最后停留在他被各族围攻,天崩地裂之际,一道白光在天地间炸开,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止,等他醒来时感受到身下的粘腻感,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回到了当初。
他看见寒正之面色愁苦地站在床榻前抱怨:“也不知道祭司是如何想的,竟然说傅家有一男子可与您冲喜助您醒来。”
“当真是可笑!别说进城主府,知道情况的恐怕连问心石都跨不过!”
“什么天才傅山清?城主才不会稀罕!”
“可祭司信誓旦旦说今晚乃圆月之夜,明日仙宗便会到达,若城主再无醒来的痕迹,他们就要回虚妄之海的祖地、”
“他们竟然都信了敖玉书的那套保留实力之说,我看城主这次的为难定与那小子有关系!可惜我没有证据!”
“当真是可恨!”
寒洮默默地听着他的愤怒,在确定自己竟然回到当初的震惊之后,他说的那些话早已对自己起不了半点波澜。
一切都会如他记忆中那般发展,傅家不会送傅山清过来的,只有一枚肌腐丹和许多的灵药来聊表歉意。
而寒正之在与祭司大吵一架后又去傅家大闹一场,直接把傅守德打伤,自从与傅家结下愁怨,后来傅山清进入仙宗,寒正之死于仙宗之手又怎能与此无关。
寒洮清晰地知道这一切的发展,在寒正之嘀咕许多走后就已经在计划着事情。
他不信什么冲喜,根据之前的记忆,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有人在挑起他跟傅家的矛盾以及借此来羞辱他罢了。
至于祭司等人知不知道,他也不在意。就算不知道为何重来一世,他也只以为这一切不过是重复上辈子的路,只想提前入魔,好报仇雪恨。
圆月过去,当破裂的龙魄吸收月华,导致内里龙息紊乱之际,就是他入魔之时。
寒洮安静地躺着,龙尾以及身体里的疼痛已经引不起他一点关注,他静静地听着兽烛燃烧的细微声。清醒的意识如常被困在身体内,心中波澜不惊,平静地等待着既定的命运。
随着天色暗下,他听到了寒正之在门外说话的声音,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声很轻,不是寒正之。
是谁?
今晚,在唯一的护卫去傅家大闹之后,该无人进来才是。
难道是自己的记忆除了差错?
来人脚步声轻巧,体内想必是没有修习灵力。
那脚步声在屋内外室停留了一会,接着朝里面走来。
厚重的幔帐被人掀开,寒洮先是听到来人倒退两步的脚步声,随后是一阵抽气声。
他说,好香啊......
接着,一道如青竹挺拔的清瘦身影撞入他的识海中,来人红服乌发,一双眼睛灿如星辰,他站在掀开的幔帐前,厚重的色彩倒无法夺走他半分颜色。
宛如一笔清雅至极的山水画凭空出现,带着远山的辽阔飘逸而来。
烛火跳跃,那点点跳起的烛光没入他的眼眸,最后在他眼中变成漫天的星辰。
他穿着喜服......
寒洮意识到这一点后,疼痛无比的识海静了一瞬。
他的神识能看清来人,自然也能看见他的动作。
但这一切,都不及身上的触感来得真实。
他掀开了自己的被褥,那一瞬间,寒洮生出一种羞愤欲死的念头。
不要看...他的龙尾现在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