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虹一愣。
一个中年汉子从他身边一闪而过,头也不回,径直向后走去……
那人个子不高,微胖,圆圆的大脑袋,头发短的几乎成了秃子。穿着一件米黄色的格子短袖,卡其色沙滩裤,背着一个黑色小双肩包,脚上蹬着一双不知穿了多少年的平底拖鞋,走起路来“踢里踏拉”作响。
看他大摇大摆走着,像是杀猪场的一个屠夫。
江虹看着他的背影,那熟悉的穿着,那走路的姿态,一下恍然大悟。
他上来了?真的是他!辰州铁路乘警支队副支队长兼刑侦大队大队长:吴方
我明白了,难怪!今晚泰河车站的高海山和商川出来了,八成是跟吴方有关?
吴方一直喜欢神出鬼没,习惯独来独往,乘警支队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行踪,所以没办法通知我。但是,听话听音,高海山的最后那一番话,说明他是知道吴方的动向的,他们两个在泰河站应该有过接触。
也就是说,在高海山的掩护下,吴方是在泰河车站悄悄混上车的,然后闷头藏在旅客之中。不仅江虹没有发现,连他多年的老朋友、列车长谭步高在站台上,在硬座车厢里来回巡视,竟然都没有发现他。
他一定是提醒了高海山,叫他保密,所以高海山才不便告知江虹。如果不是江虹出来巡视,发现了老惯偷巴仔,准备将他带往餐车,吴支为解巴仔危局,他还不会冒出来的。
江虹明白,自己一个小小动作,无意打乱了吴支的计划。
吴支应该知道,自己是熟识巴仔的,巡视车厢肯定会遇上他,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吴支这是故弄玄虚,演一出戏?还有,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在这峡山山区一个偏僻小站,他上来干什么?他有什么重要任务?难道还是为了7·15案件?
还有,眼前这个巴仔……江虹看看巴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吴方短短的一句话,虽然才四个字,意思却很明白无误,叫他不要再跟巴仔纠缠,放掉巴仔。
难道这个刚出狱的江湖惯偷真的放下屠刀,已经立地成佛?
巴仔瞟了江虹一眼,咧嘴一笑,意味深长。
他若无其事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拿出最后一根夹在嘴里,然后稍一用力,将烟盒子捏成一个小团。“嗖”的一声,烟盒在空中划出了一个靓丽弧线,稳稳当当的落入了两米开外的垃圾桶。
接着,他从裤子口袋摸出了一个打火机,“噗嗤”一声点燃香烟,慢慢吸了一口,脖子往上一仰,嘴巴和鼻孔里同时吐出一缕缕的蓝色烟雾……
巴仔压低声音:“警长,你再不走,我就会暴露了。”
哎哟!江虹全明白了。他拍拍巴仔的肩膀,故意说道:“抽烟要注意啊!烟头放进烟灰缸里,千万注意,不要引发火灾,听到了吗?”
巴仔不住点头,眉开眼笑,脸上那条细长疤痕跟着一块扭动:“知道知道。”
江虹稍一思索,为了不露破绽,决定继续向前巡视,走到最前面的三号车厢顶端,然后返回。只是当他再次回到4号车厢和5号车厢的连接处时,巴仔已经不知所踪……这个家伙,跟猴似的,短短两分钟的时间,他又溜到哪儿去了?
突然,江虹想起来了,这次重回辰武1组,吴支找他谈话,让他在列车上调查7·15案件,曾经对他说过,他刚刚发展了一个特勤人员,编为10号,他会配合7·15谋杀案的调查行动。但是这人姓甚名谁,吴支并没有说。
难道这个巴仔就是特勤10号?没错!应该是他,今晚吴支把他秘密带上了车。这是吴方的杀手锏,乘警江虹是明,特勤10号是暗,吴方坐镇指挥,三路推进,直指7·15谋杀案的核心真相。
问题在于,这个巴仔能起什么作用?他是一个铁路上的惯偷,屡教不改,对铁路警察是恨之入骨。尤其是吴方和江虹,一直就是他的克星,他会真心实意的工作么?不要添乱就不错了。
简述他二十二年的人生,巴仔从小就是一个调皮捣蛋、喜欢恶作剧的少年。
他的家在辰州,父亲因病早逝,母亲改嫁以后,继父对他态度恶劣,整日非打即骂,连饭都吃不饱。因为读书成绩不好,初中毕业就辍学了,一直在社会上东游西荡,专干偷鸡摸狗的小勾当。后来被一个老惯偷看上,收为徒弟,教了他不少的绝活。
自此,他走上了违法犯罪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