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大多时候还是准确的。
风云诡谲万恶的后宫,一个不受宠的贵人能好生的活到九十岁寿终正寝,想来一部分是因为容貌不佳,一部分是因为无儿无女无甚威胁,再有一部分就是这娴静和顺从来不争和那坚韧的心性儿了。肯定还有其他,但是一时间苏梨末也无法捕捉和见识。
来日方长。
坐了将近一个时辰,配合着霜降把袖口的梨花全部修好之后,陈贵人才起身告辞回宫。
苏梨末看着她身上的宫装,空荡荡,已经有些不合穿了,且料子也不是什么保暖的好东西,再看看身上半新不旧的披风,风毛出的也不好,就知道她往日在春熙宫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比她从冬雪口中听到的还要不好过。
年下,各宫都做了新衣,虽然她位份低,但是两套新宫装总是能拿到的,不至于身上的衣物还是多年前的花样纹路。
一般贵人位份伺候的宫女四到六人不等,小太监四到六人不等,这陈贵人身边伺候的只有三个宫女,且年纪最小的不过才十五,将将堪用,说是自己素来省事,用不着那么多宫人伺候。
这话就属瞎扯,宫规份例在那里。且多几个伺候的人,殿里的事情也能替换着做,一应衣物等也能多些人手轮着做。她这个贵妃宫里,日常一些要紧的东西,不也是霜降带着小宫女们亲自做的。陈贵人那里统共三个宫女,必然紧张,一些东西想来少不得她自己动手。
定是因着她不得宠,又处处被嘉妃压一头,内务府惯会拜高踩低克扣了她应得的份例。
不过今日她眼光独到,秀出来的东西就是霜降也比不上,若是能在这上面花些功夫,未必不能挣一个好点儿的前程。
苏梨末对这位陈贵人的兴趣又浓厚了两分。但是她知道,并不宜和她走的过近。
自己宫里的人巴上景仁宫,嘉妃第一个就不会让陈贵人好过。
寻思了一番,又让霜降往橱柜里找了找,好容易找到一件往年的披风,浅黄色,素素的,想来她平日里用也会过于显眼。
风毛虽然已经压变形但油光水滑容易露馅儿,苏梨末便让霜降拆了风毛重新缝好。
没了风毛打眼看过去,不过是一件半新不旧的披风,再没半点不妥,且这里面的芯子不错,是上好的棉花和蚕丝混合纺的,总比她身上那件薄如命的披风强。
苏梨末让冬雪包好披风趁着天黑悄悄给陈贵人送了去,并叮嘱她这是谢她给四公主送的那副银镯子不用过来谢恩。
——
春熙宫东配殿。
“贵妃娘娘怎么送了件半旧的披风过来?不过摸着倒是比小主那件厚了不少呢。”迎春对着火烛看了几眼疑惑道,捧给了陈贵人。
陈贵人拿到披风用手捻了捻,顷刻明白了纯贵妃的意思,“我一个不受宠的贵人,太好的东西反而过于招摇。纯贵妃用心良苦。”
“天色不早了,奴婢去给小主拢个炭盆,都春日里了,夜里怎么还是这么冷。”迎春边往外走边搓手,扑了夜风不禁打了个寒战。
所幸她日日劳作身子壮一些不妨事,就是苦了小主。
寝殿里的墙壁都是冰冷的,炭火不够,白天舍不得拢,只留着晚上拢一会儿,还要烧热水和汤婆子,实在是捉襟见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