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志杰想起有件事要汇报,就没再追问,找文件的时候连带抽出来几页纸。
“差点忘了。”鞠志杰说,“这个给你。”
司柠本来都要松口气了,结果在看到文件上“编程比赛”四个大字后,表情又一怔,默默握紧了双手。
“你妈妈和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鞠志杰又说,“不过,是好事。”
“……”
“找到合适的家教了吗?这方面的比赛比较冷门,教课的少。我回头也留意看看。”
司柠抿紧嘴唇,目光从比赛简章上一点点垂下,低声说:“谢谢老师。”
隔壁工位别的班的班主任听着小姑娘一口一个“谢谢老师”,这么乖不说,再一想人家学习还拔尖儿,各种竞赛拿奖无数,真是酸了。
他们班的那帮崽子怎么就没一个这样省心的呢。
出了办公室,司柠来到走廊拐角的地方呆站着,一动不动。
预备铃已经打完,同学们基本全回了教室,这会儿四下无人。
直到正式铃打响,司柠才有了反应。
她粗略浏览一遍章程,然后面无表情地把章程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
七中对高二晚自习采取自愿原则。
司柠不上,一放学便背着书包往公交车站走。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车子里的人也跟着摇摇晃晃。
司柠拘在逼仄一角,呼吸着不太好闻的空气,透过人挤人之间的微小空隙窥视着外面的一小片天空。
下了车,迎面而来的冷风刮得人脸疼。
司柠路过便利店时,停下了脚步。
犹豫片刻,还是进去了。
店里的气温和外面是两个极端。
关东煮的浓汤味和咖啡香气混在一起,闻起来意外舒畅。
司柠来到冰柜前,现下时节冰淇淋种类不多,她挑了款牛奶冰棒。
结账时,一个穿着长款棉服的男人在前面排队。
棉服是渐变色的,肩膀处是白色,越往下颜色越深,一点点从灰色过渡到底部的黑色。
司柠欣赏一番,再返回看到男人堪比顶灯的头顶时,忽然灵感迸发给这件衣服想出了一个特别贴切的名字——富士山上的雪。
那寸发不生的头顶就是“雪山顶”本顶。
这么一想,司柠又联想到那位还没找来的家教。
据说,想在编程这条路上有建树,基本就得告别头发,忘记人类还有发际线这么个东西。
而程蔓一直强调要找个最专业最厉害的……
既然这样,她去买一件这个外套作为谢师礼好了,毕竟这么配的衣服也不好找呢。
司柠一路琢磨该怎么检索那件衣服。
渐变色棉服?小众长款棉服?自留款个性写意棉服……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
她没从正门进去,绕到后面的小花园。
熟练地把书包从栏杆缝隙里塞进去,她登上石砖,双手攀住栏杆上面的尖头,脚踩实铁艺花纹,翻了进去。
风更冷更大了。
司柠打个哆嗦,捡起书包拍拍上面的土,拿出冰棒,咬了一小口。
牙齿骤然受凉,她立刻捂住腮帮,半天没敢嚼。
含了会儿,干脆直接吞下,接着咬第二口、第三口……
司柠机械地吞着冰棒,嘴唇冻得发麻。
忽然,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她回头看向花园角落的小温室。
原本阴沉的天空在这时候恰好变换出色彩。
遮住夕阳的云彩随风浮走,橘色的光缓缓拂过温室玻璃,折射出耀眼却不刺目的光芒。
司柠盯着那束光消失,然后看到温室里站着的人,他穿着白色衬衣,身旁一丛深红蔷薇染得他的衬衣发暖。
那人捡起碰掉的洒水壶,放好后,回眸,冲她清浅一笑。
那一秒,风似乎停住了。
可司柠的心却像是被吹开层层涟漪,温柔蔓延至全身。
男人从温室出来,他个子很高,肤色冷白。
侧身关门时,露出紧致有力的下颌线,鼻梁高挺,鼻尖精致,清俊的侧颜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泊俊逸。
“抱歉,吓到你了。”声音也温润。
他笑了笑,桃花眼跟着弯出浅浅弧度,黑亮的瞳仁好似一汪清泉。
司柠落下视线,不由得攥紧校服衣摆:“你是谁?”
男人一边走来,一边掏出口袋里的手帕,大概是想擦擦手上沾着的花泥。
可等走到她面前,却微微弯下腰,递出了手帕:“擦擦吧。”
司柠没明白,直到注意到手里的冰棒。
不知道什么时候,冰棒化了。
甜腻的奶油滴在手上,被她的体温烘热蒸发,熏得周围空气都变成甜甜的味道。
司柠脸颊蓦地发热,控制不住地局促起来。
刚要张口,她想起现在是“偷吃”,怎么能被人看见?
她下意识把手背后,藏了一半,又意识到这人又不是她妈,哪里会管这些?
司柠生气自己的愚蠢还有这傻气的动作,赌气一般,没接手帕,转身把冰棒扔到她的“私人垃圾处理站”,拿出书包里的湿巾擦手。
“你到底是谁?”她绷着声音,像只守护领地小猫,“为什么会在我家?”
话音落下,屋里传来说话声:“柠柠几点放学?是不是快到家了?”
舅舅来了?司柠惊讶。
男人也听到了,他拾起地上的冰棒包装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来辅导你编程的家教。”
“我叫季明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