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回答是,柳花明却不站起来,仍然跪着,态度很明显,你说得都对,但我非拜你为师不可。
陈非群不动声色道:“这样,你虽然一点都不天才,剑术又很烂,所谓人菜瘾大,念你对剑道如此痴心,我勉强指点一招半式。”
柳花明猛地抬起头,双眸大亮,叩首道:“谢先生!”
“嗯。”
陈非群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得其他人忍不住心中点赞,好家伙,人瀛国不世出的剑术天才,搁你这成人菜瘾大了?
“小宿,”
陈非群下意识叫了声,结果发现孟宿躺在担架上,“算了,我来念,你来练,能学多少看你的造化,只一遍。”
“是!”
柳花明霍然起身,拔出剑,心中激动,哪还有半点病恹恹的样子,就算他现在进棺材板里也得跳出来。
“寅刑巳,巳刑申,申刑寅……”
陈非群吟起了心法。
没有出乎众人意料,是昼夜刀法的后十二式,毕竟他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忽悠手段。
起初。
孟宿还有些担心,要知道,他练习的时候是有前二十四作为铺垫,都很难领悟。
现在让柳花明就直接练这后十二式,啃得动吗?
结果证明他多虑了。
鹏背上。
柳花明一动不动,闭上眼,良久后,周身毛边黑影浮现,随即整个黑影脱离而出。
正是剑元!
嗡!
他和剑元黑影开始练习剑法,没一会儿,剑元黑影开始具象化,生出眉、眼、耳、鼻、口等五官,双手双脚。
当然,还是黑乎乎的黑影。
但相比剑元黑影更加真实具体,其气势也更加恐怖,搅动周遭气云,淹没四周阳光。
“这……这是……”
担架上上,孟宿不淡定了,心中不免惊惧、嫉羡。
其他弟子也一个个惊悸不已。
“剑灵,居然是剑灵!”
段水流震撼到。
众人不明觉厉。
段水流缓了口气道:“剑灵是剑元之上的存在,两者之间的跨度不亚于一个大境界!”
那边。
一道绿光冲天而起,自柳花明身上几片叶子虚影浮现,他的气息发生质变,强横恐怖!
“摊叶境!”
孟宿震动得无以复加,身体紧绷,不得不承认自己和柳花明之间天差地别的天赋。
别人一小会儿就又修炼出剑灵,又突破云干境,直接来到强到没边的摊叶境,他呢?
那么多天才勉强修炼出剑元,境界云干境中成原地踏步。
人与人间的差距能有如此之大?
剑术妖孽?星宿一剑?
孟宿看向面无表情的陈非群,老脸一红,羞愧难当,他总算明白为何自己大师兄每次对他的表现都那么勉强。
绿光渐渐收敛,剑灵黑影回归到柳花明身旁,柳花明睁开眼睛,执剑而立,苍茫不羁。
浩然门一行不得不承认,这才是真正的剑术妖孽,他们二师兄和人家根本没法比。
太逊!
柳花明也自我感觉良好,和剑灵黑影一齐抱拳下跪道:“先生指点之恩虽死难报!”
对此。
陈非群只摇头说:“报恩就算了,你这等废柴出去之后别说我教你的,免得损了我的名声。”
?
众人齐刷刷望着他,心想这还废啊?
柳花明错愕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开玩笑,这么一会儿工夫达到这种程度你说我废?
他有些怀疑人生。
陈非群眼神蔑视,惜字如金:“我亲口传你,你居然连剑魄都修炼不出,境界也才突破到摊叶境,人域之中能废到你这种程度,也算是一种难得的成就了。”
啊?
啊?
被这么劈头盖脸地贬损,柳花明彻底懵了,被狠狠打击,给整不自信了,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同样懵圈,很快恢复高深姿态,点点头,一副确实如此,一点都不夸张的样子。
柳花明不信,指向担架上的孟宿:“那他呢?他不是只修炼出剑元而已?”
别指我!
孟宿心中爆喝,眼皮微抬,哂笑一声道:“怎么,秒你还得用剑魄?谁给你的脸?”
咕咚。
柳花明环视四周,只觉自己像一个误闯神庙的凡夫俗子,自以为心比天高,天赋绝伦,实则就是一笑话。
一个无知孩童!
这一次,他打开了新世界的打门,大门里面诸贤林立,实力滔天,碾碎他的三观。
剑魄这等惊天之物都成了标配。
剑元。
剑灵。
剑魂。
剑魄。
他远远不如!
“我……”
柳花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做了个深呼吸,紧张局促,说话声音都不自地小了许多。
他不敢询问这些高深强者们的境界和实力,不用说,一定是到了能吓死的人程度。
一个弟子双手抱臂道:“莫说你想跟我们二师兄比,我们浩然十哲中最菜的一剑知秋你都望尘莫及。”
水轻秋挺了挺胸脯,抬起头,一双秋水眸子直望着天空。
“浩然十哲?”
柳花明仿佛听到了某种莫大秘辛,他确定周边国家江湖上从未有这种名号,藏得真深啊。
“是的,”
那弟子俯瞰,声音悠悠,“我们不是那种争名夺利的肤浅之人,低调是我们的传统,随心所欲是我们的爱好,懂?”
“懂!”
柳花明抿了抿嘴,小鸡嘬米头似的,之前那个剑术天才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渺小废材。
众人彼此相视一眼,想着差不多了,还得这家伙当打手,别给打击得拿不起剑了。
段水流开口道:“废柴,我们要去羽州杀些人,但你知道,我们这种级别的存在一向很低调。”
“主要是怕脏了我们的手。”
陈非群强调。
“对!”
段水流自有一股高人风范,“因此需要你作为打手,干一些脏活累活,没有报酬,不管吃住,你干不干?”
“干!”
柳花明哪敢说不干,再说能跟着这深藏不露的浩然十哲,说不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肯定不亏!
就算白打工也很不错,这份资历和经历,不知多少天才妖孽想干都没有机会呢!
“嗯。”
陈非群难得表示满意,柳花明小心翼翼地退到边上,当个木头人,随时听候调遣。
望着这一幕幕,陶伯早就吓傻了,浑身哆嗦地望着一行十数人,两腿发软站不起来。
“娘……”
姜若初从昏迷中醒来,气息虚弱,情绪低迷,众人赶紧凑上来,喂了她一口水。
可她随即吐了出来。
现在的她,得知母亲病危,加上种种愧疚,心情悲戚,哪还能吃下一粒米,喝下一口水。
众人看得心疼,却又没法子。
“大师兄,我们这是去哪?”
姜若初意识到这是在熟悉的大鹏背上。
“羽州。”
陈非群说。
“羽州?”
姜若初一把拾起身,望着茫茫高空,抓住陈非群的胳膊,激动道:“不,不能去……”
她这些年虽然一直在居州,但时常留意羽州的情况,知道那里已沦入盘国手中。
以如今浩然门的身份,去了一定会引起盘国注意,绝对的羊入虎口,弄不好要全军覆没!
“放心吧,三师妹,有大师兄在,区区一个羽州怎么去不得?”
孟宿安慰。
“是啊!”
陶伯心悸道:“小姐啊,你就不要再瞒我了,你们的身份和实力我都知道了,放心,我绝不外露!”
?
姜若初看了看其他人,心想这位老仆一定误解了什么,正要再说,陈非群示意她好好休息。
其他的事不用管。
之前的话,大鹏妖兽听得真切,到了它这种境界,虽不能吐人语,但多少能听懂。
它先是惊颤,而后心中涌出一抹神圣感。
能连续驮这些大人物两次,够吹一辈子!
想到这,大鹏妖兽振翅加速,也想表现一下自己。
一行是一大早从朝京出发的,到了下午时分,夕阳之下,羽翅一般的羽州到了。
翼郡。
这里是羽州的州府,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因为是边境,贸易发达,文化多元。
运输、游览、畜牧等空中妖兽甚多,因此当大鹏妖兽抵达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姜府。
作为两大家族,毫无疑问其府邸豪华奢侈,雕梁玉栋,美景湖泊,绝对的上流世家。
此刻,在一座偏僻的马棚中,十几匹骏马整齐地被圈养着,一边吃草,一边不时打喷嚏。
在马棚的最末端,一个嶙峋老妇蜷缩在一张破席上,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没有人样。
老妇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从旁边的破碗中刨着食,仔细去看,碗中食物和槽中一模一样。
竟是马料!
当浩然门一行从外面潜入,看到这一幕时,所有人如遭电击,胸中一股恶火直窜。
“娘。”
姜若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地上这个陌生的女人。
想她离府时,母亲虽有病疾,但精神尚好,即便没有锦衣玉食,可美貌端着,贵妇一个。
而这个老妇,比街上的乞丐还要寒酸,看着像七老八十,风烛残年,行将就木。
破席上。
听到有人来了,老妇放下刨食的手,努力睁开凹陷的眼睛,久久地望着走来的姜若初。
她想自己一定眼花了,太过思念女儿。
或许已走马观花,回光返照。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