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处,东方泛白,破晓已至,新日的第一缕阳光含蓄地渗出,照耀在陈非群身上。
他一手负起,一手执着那根树枝站在大鹏背上,仿若一位低调的神明,神圣无比,高不可攀。
浩然门一行张大嘴巴望着,大家不是没想过自家大师兄的强大,但强大到信手以树枝裂天,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孟宿差点从担架上跳起来,此时他看某人多高大,他在某人眼中就有多渺小,怪不得人家老是不满意!
他那引以为傲的后十二式瞬间不香了!连带着手中的探霄剑也是,什么垃圾玩意!
水轻秋美眸惊滞,玉颈不断吞咽着唾沫,看来她没有选错,大师兄的大腿含金量吓人!
而季柔,深沉的眸子中一阵恍然,握了握粉拳,向陈非群投去希冀的目光。
“还行!”
迟滞片刻后,段水流如此评价。
下方。
免国金衣卫和一众强者们惊吓多于惊喜,之前那些不可战胜的盘国强者怎么一下没了!
这些外敌原来这么脆弱?
“呵哈哈……”
项闯不顾伤势,精神大振,转了个身‘大’字躺下,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发狂地笑了起来。
囚笼中。
涂心靖双手抓着铁杆,像小孩一样仰望逐渐愈合的苍穹,对陈非群之前的幽怨全都化为莫大的敬畏。
“天不亡我免国啊!”
旁边囚笼中,免国老祖喟然长叹。
空中,大鹏妖兽惊得想找妈妈,鹏胆都要吓破了,陈非群转头看向惊呆了的弟子们。
“学会了?”
他问。
学废了!
弟子们就那么瞪着他,呲牙咧嘴,心态崩溃,某弟子道:“大……大师兄,这我们怎么学?”
话音刚落,轰一声,孟宿体内传出一声巨响,骨骼嘎吱作响,触电一般缓缓站起。
他的双眼中倒映着那越来越小的裂痕,一股无上剑意冲击着他的脑海,让他气息暴涨!
等一切停止,众目睽睽之下,孟宿一把撕碎身上的绷带,露出遒健多疤的上半身。
一股青草翠叶般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他身上的剑元黑影也唰一声现身,苍茫屹立。
不。
那不是剑元,而是黑白色调几乎和他本身一模一样的剑魂!
剑魂黑影比孟宿高猛一分,低沉着眸子,如一位杀敌无数的神将一般震慑全场。
“摊叶境,剑魂……”
涂心靖先是震撼,随即吃味儿。
他也是使剑的,被极剑宗看上勉强进入修习,多少年了,大腿都有赘肉了,才修出剑元。
而孟宿,一个小小的校尉,天赋一般,实力一般,就因为有个厉害的大师兄一跃有了如此可怕的成就!
这国主不当也罢!
此刻,涂心靖多么想和孟宿互换。
其他人更是呆瞧心惊,有人想尝试领悟其中奥妙,但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有高山仰止。
嗡……
水轻秋视线一瞟,手中的剑开始抖动,她赶紧专心参悟,其他弟子也如获至宝,争前恐后地有样学样。
这可把下方的众人看得流哈喇子,心中嘶吼着:大佬,带带我们!我们很好带的!
但没人敢真的喊出来。
在这种场合,哪怕随便吐出一个字都是对那个男人的不敬,就算不遭雷劈,他们也不敢!
“剑意吗?”
段水流呢喃一声,早已瞧去,可奇怪的是,他一丝一毫也感受不到,像瞎子一样。
陈非群用那树枝挠着后背道:“师父,你就别看了,我这点伎俩太磕碜,再说你用刀。”
段水流额角一张:“好啊,露出真本事了,开始埋汰起你师父了,不看就不看。”
他只是好奇,并非真的想要学什么,毕竟他用刀么,堂堂一介刀圣用得着学剑法?
笑话!
等金衣卫将涂心靖祖孙从囚笼里解救出来,两人被搀扶着来到浩然门一行面前。
免国老祖老泪纵横,激动不已地顺势跪下:“无敌先生两次救免国于危难之际,请受老夫一拜!”
涂心靖毕竟年轻些,且是现任国主,总好些面子,犹豫片刻,也跟着跪了下去。
其他免国强者也纷纷下跪。
“嗯,”
陈非群随意应了声,对浩然门一行道:“行了,回别院吧,折腾了一晚上了,困了。”
众弟子第一次无比尊敬地领命,然后在一双双目光中挺胸抬头地离开。
晨曦渐浓,宫廷和朝京中人们欢呼庆幸过后,开始善后重建,悲愤之中又充满力量。
“喂,知道什么情况吗?怎么好端端的天裂开了,还有那些盘国贼人呢,怎么没了?”
“不知道啊,不过据说是那位护国天将出的手!”
“哪个?”
“十年前那个啊!”
“不是说是假的?”
“假个毛!只能说护国天将伪装得太好,连国主都没看穿,他在关键时候才展露实力啊!”
“嘘!错了,据说那位不喜欢被叫做护国天将,而是应该称呼他的名号——无敌!”
……
浩然门一行在别院中安顿下来,弟子们醉心于领悟剑意,幻想将来有一天也能一剑裂天。
等消息传开。
整个免国震动!
各州无不惊得坐立不安,悚然发麻,那可是盘国八剑,六山之中的三位,以及诸多顶级强者。
竟然一天一夜之间尽数在免国境内覆灭!
这个爆炸性消息甚至很快传出免国,在诸国之间掀起了一场几乎史无前例的颤栗!
而这其中最为错愕万分的当属当事人盘国。
盘国国都。
这里的宫廷比免国的大好几个规模,尽显恢弘霸气,此刻,阔气庄重的朝殿内。
盘国主要大臣皆在,一个个严肃心悸,战战兢兢地站在两边,为首的是相国张山之。
盘主戚逾负手站在银座前,面朝墙,背对着朝臣,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搞得众臣压力山大。
“筹划十年,出动八剑和六山之中的三人,本以为是牛鼎烹鸡,铡刀斩雀,结果呢?”
“全军覆没,一败涂地!”
戚逾一掌拍在银座上,手都拍出血来,这银座乃是由一种特制密银所制,坚固无比。
本来是君权的象征,此刻对他来讲却坐不下去。
戚逾转过身,一手按剑,露出一张瘦长的脸,他嘴的上方有一撮打理整齐的胡须,下方则没有。
大多时候这位盘主都是一个喜怒不溢于言表的人,他有着一双宽阔的肩膀,站得跟钢板一样直,雄伟异常。
总是能给人以一种深沉之感。
但此时的戚逾,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很生气,他那对儿桑叶般的双眼微红,让他看起来像只发怒的公牛。
“国主息怒!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也没料到免国的那个护国天将这么可怕!”
有大臣拱手。
戚逾咬牙,瞪着一众紧张的大臣,低吼道:“他免国凭什么有那般人物!凭什么这天就不助我盘国!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依旧如此!一个免国都灭不掉,何谈争霸东境!”
众臣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默然。
见状。
一直没开口的张山之悠悠道:“国主,争霸之路何其难哉,且免国并非那些鱼腩小国,而是老牌强国,底蕴深厚,不能一蹴而就也在情理之中。”
戚逾举起两根手指:“两次了!”
“两次不行就三次!”
张山之脱口而出,铿锵有力,“凡阻挡我盘国争霸者不管多少次,不管多大代价,誓灭之!”
戚逾稍微冷静,雄心再起:“可免国如今有那陈无敌坐镇,想要再灭何谈容易?难道你让孤举全国之力讨伐?”
“不可!”
立即有大臣出来劝阻,“这次闪电奇袭让我国损兵折将,八剑皆歿,三山陨落。以臣下之见应当战略收缩,休养生息,及时止损,以防聊、兮二国趁机对我们下手!”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个个大臣站出来,聊、兮、盘三国被称为东境三霸,其中盘国本来就实力稍弱。
要知道,另外两国不可谓不凶残,很有可能会趁盘国战败损将前来扣关,这是非常致命的!
戚逾陷入犹豫,一方面不甘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败了,一方面又担忧聊、兮二国借机发难。
等其他人说完,张山之才不紧不慢道:“国主,老臣认为还是应当继续攻打免国!”
“怎么打?”
某大臣站了出来,“不是我质疑老相国,现在的情况除非集全国之力,否则根本毫无胜算!”
张山之摇头,捋着白花花的胡须道:“的确,现在我们要单独啃下免国这块硬骨头很难,但既然一家不好啃,那就多叫几家!比如喊上聊、兮两家一起,将免国瓜分了!”
他眯着眼,神情幽贼。
一听这话,众大臣眼眸一睁,醍醐灌顶。
戚逾也是眼睛放光,轻嘶一声,看向泰然自若的张山之,竖起拇指道:“相父就是相父,这一招够狠!”
张山之双手叠放身前,轻笑道:“老臣知道国主不想将免国这块肥肉与他人分享,可情势比人难,有时候不得不做一些让步。让步不是吃亏示弱,而是为了迈出更大一步!”
“老相国高见!”
“老相国高见!”
一个个大臣心服口服,齐声高呼。
有一位大臣则不禁担忧道:“那两家会同意吗?”
张山之胸有成竹地说:“免国的这个陈无敌不仅是我盘国的潜在威胁,更是他聊国和兮国的!再说了,这是一项毫无风险的合作,且二国有机会借机将势力延伸到我们旁边,他们怎会拒绝?”
听到前一句,戚逾点头,可到了后一句皱了皱眉头。
那俩霸主将爪子伸到盘国附近,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张山之摆摆手:“国主勿忧,他们把爪子隔这么远伸过来,在我们的主场还不是想咋砍咋砍?”
这句话让戚逾再无后顾之忧,当下着令张山之亲自督办此事,联系聊、兮二国。
张山之倒不着急,微笑道:“国主,我们还可以再拉一家一起,您忘了李山了?”
“李山!”
戚逾以拳击掌,想了起来,这李山可是与云芜宗有牵连,完全可以将云芜宗喊上。
李山在免国被杀,云芜宗岂能善罢甘休?
云芜宗虽然不在十宗之列,但却是十宗之下第一档的存在,其势力和底蕴不容小觑。
接下来。
张山之虽然年迈却雷厉风行,两天的时间就将瓜分计划安排得差不多了,这一天,聊、兮两国使者正式前来洽谈!
会客厅中。
三人在崭新豪气的圆桌前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