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一声令下,卸岭力士率先从破口中出去。
他们取出了卸岭力士独有的蜈蚣甲。
这蜈蚣甲也叫蜈蚣挂山梯,组合起来就成了梯子。
有了蜈蚣挂山梯,众人顺利通过洞口,爬上了地面。
李庭芝的麾下军士以及陈硕真的信众还在源源不断爬上来。
“为何要救我!让老夫去死!”
赵宁刚爬上来,就听到那老头子在一旁哭喊着,怀中的孩儿却是吓白了脸,不知所措。
“礼部尚书陈文龙?”
赵宁见了这脸面,身体原主的记忆就涌上心头来,这可是大夏文魁,大夏读书人心中的第一人!
“太……太子殿下!”
陈文龙也万万没想到,从井里钻出来的竟是太子赵宁。
他的脸上顿时涌出一丝惊喜,但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殿下,童贯要献城投降,我大夏……要亡了……要亡了!”
老头子跪在赵宁的脚边,又捶胸嚎啕大哭起来。
“所以你想殉国?”
此时李庭芝也从井里爬了出来,见到陈文龙,也不免哀叹。
“陈君贲啊陈君贲,官家南狩之时,你可是坚决反对,头抢丹陛,流血三升,此时却怎就如此糊涂!”
陈文龙也轻叹了一声:“老夫这文龙之名,君贲的表字,还是当年金殿之上,先帝所赐,先帝最喜欢这琼花观,还赐了藩厘观的名号……”
“明月三分州有二,琼花一树世无双,如今呐,这些花,全都谢了……”
老人指着水井东面的花苑,遍地都是枯枝败叶,似乎预示着这个王朝已经走到了尽头。
赵宁明白陈文龙的意思。
传说琼花与国运相关,当年隋炀帝也喜欢琼花,特意开凿运河来扬州赏琼花,结果隋朝就灭亡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赵宁也看到了白色照壁上墨迹极其新鲜的一首题诗,应该是陈文龙的绝笔书。
“斗垒孤危力不支,书生守志誓难移。”
“自经沟渎非吾事,臣死封疆是此时。”
“须信累囚堪衅鼓,未闻烈士竖降旗。”
“一门百指沦胥尽,惟有丹衷天地知。”
这首诗壮烈悲戚,道尽了陈文龙宁死不降,以死殉国的忠烈之气。
但赵宁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懦夫。”
陈文龙本以为太子殿下会被他的气节所感动,没想到却只得来二字恶评,当下也是苦笑道:“帝后被俘投降,唯剩扬州孤城,如今童贯又要献城,大夏将亡,如之奈何?”
“老夫手无缚鸡之力,不死又能如何……”
李庭芝麾下的部众听得此言,也都低下了头,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国之将亡的悲痛之中,军心士气在一瞬间就被打灭,便是李庭芝,也都紧皱着眉头。
赵宁心里也暗道不妙,李庭芝和他的部将是绝地翻盘的最后队伍,可万万不能因此被消磨了心气。
哼了一声,赵宁挺直了腰杆,沉喝道:“你自己想死没人拦你,可我大夏但凡还有一寸土地,便还没有亡!”
赵宁此言一出,军士们也猛然抬起头来。
在他们的印象之中,这个太子殿下实在太过懦弱。
你自己都悬梁自尽,哪还有脸骂人家陈文龙?
陈文龙摇头苦笑,一脸无奈,朝赵宁问道:“官家都投降了,咱们这些老弱又能做些甚么?”
这句话如同一口闷雷,再度击打在众人脆弱的心头,几乎要将斗志全部击溃。
赵宁昂首挺胸道:“官家投降了,还有我这个太子,我奉旨监国,但凡还剩下一口气,就决不投降!”
此言一出,众人猛然提了一口气,他们的胸膛起伏不定,热血顿时沸腾起来。
赵宁又指着陈文龙道:“你就该去拦住童贯,跟他说,想开城就从你的尸体踏过去,而不是悄无声息地死在这老井里头!”
“你个老糊涂也不该带着孩子去死,你该让他活下来,告诉他,他是大夏的子民,就该反抗,哪怕像狗子一样用手撕,用牙咬,用尽力气提起刀,杀光所有反贼,捍卫他的王朝!”
“从今日起,扬州城无论老弱妇孺,全是保家卫国的战士,我大夏百姓,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