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座山峰上,隐在丛林深处的一个紫色身影望着愈来愈远的那一朵白云,眸光复杂,半晌才收回了目光。 转身的时候,他显然被眼前人惊了一跳。 眼前的人一身仙山女弟子打扮,看起来也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此时正挣着一双大眼好奇地看着他,声音清脆而疑惑:“你是谁,在青山流做什么?为什么这些天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察觉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身后,百羽晨惊讶之余看了她一眼,冷冷哼了一声反问道:“你是谁,在青山流做什么?” “我叫炉盈,是仙山弟子,来这里是听宁虚上神说法的。”那姑娘倒是坦率,不假思索地便回答了他的问题,末了不忘重复一遍,“那你又是谁?” “我自然是我。”百羽晨不愿再多说,抬脚从她的身边经过,却提醒她道,“他们都走了,你若再不去集合怕是来不及了,那些仙人缺的可不只是耐心。” 那个叫炉盈的女弟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歪着头有些喃喃道:“好奇怪的人……我自然是我……” 百羽晨走到青三六的时候,青山流已送走了它久违的访客,好像蓦然间空落寂静了许多,终于复了往昔的安宁与平和。 去而复还的乔南寒伸手将眼前人拦住:“大王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 “任何人?”百羽晨微微挑眉,“你指的是人是我?” 乔南寒微然一笑:“自然也包括我,尺衣,远扶和宁虚……” 百羽晨一抬手打断了他,看了洞口一眼,不再说话,默然走到了洞口的另一边,虽然眸中的焦急不减半分却也不再坚持要进去。 青三六的洞壁上燃着暗萤草,洞中亮若白昼,有个女子坐在地上,头枕在石床边,似乎已在沉睡,她的长发随意散在地上,像是绸子一般覆在宽大的青色衣袍上。 她似乎甚是疲倦,蜷缩着腿的姿势即便看起来并不舒适,但她依然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而规律。 有风吹来,洞壁上的暗影草摇曳着满洞的光微晃,一直躺在石床上昏迷的男子睫毛一动,缓缓地睁开了眼。 回神的时间用了很长,眼睛转动了许久,他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到眼前的女子后似乎吃了一惊,清澈的眸光中闪动着奇异的光。 缓缓地,他用手撑着身子探向她,那双似是流着水般的眸子里含着温暖的笑,抬手想去抚她的头发时才发现自己的胳膊竟然裸着,好似吃了一惊般顿了顿。 就在那时,趴在石床上的女子突然醒了,先是哼了一声抬了头,然后揉了揉眉心,眯着的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便察觉到眼前那个抬着手顿在半空的男子,不由跳了起来尖叫一声,却在后退时一不留神在慌乱中崴了脚。 石床上的男子披头散发但眼力倒好,来不及掀开被子便要跳下去扶她,只是脚刚落在了地面上便似是被闪电触着一般定在了原地。 山瓷看着眼前人,又是一声尖叫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能看得见所有了。 包括自己的眼个头很高,头发很黑,眉如峰,眼似星辰……果然像极了一个英俊又风流的男人,还有…… 他没有穿衣服。 她怔怔地看着他却不知为何忘了所谓的回避,反而是那双眼倒是懂得许多人情世故,很快便反应过来又重新跳到了石床上。 她目睹了全过程,终于在他拽了锦被将自己裹得结结实实后用极为恼怒的目光瞪着她时回了神,顾不得自己的脚伤便缓缓抬起了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 没错,那是她的手,只有她能看到那中指上缠着的絮银线。 半晌,才有笑意慢慢地从眼中蔓延出来,她捂着嘴,又哭又笑,哽咽着嗓子对石床上的人似是癫狂道:“你醒了,都五天了你终于醒了,我能看到了,我能看到了……” 纵然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却好像是故友重逢一般,那男子的神色松缓开来,有笑意泛开的眸子更是勾人心魄,张开了臂膀,轻快的声音里带着心疼,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暖意十足:“过来,抱抱。” 她笑着又哭着,听到他的话不停地点头想要向前,却一抬脚便因痛意哼了一声:“我过不去……” 那男子甚是无奈,低头看了看自己,眼珠子一转便将锦被裹在了身上蹦了下来,跳着到了她的眼前,这次却不能伸开扯着锦被的手迎接她的怀抱了:“抱吧。” 她忍了忍,呜咽着:“男女授受不亲……” 他咧了咧嘴:“我是你的眼,以前你都不揉眼睛的吗?” 她还是不动,已经开始清澈的眼睛红红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有些犹豫:“可是你长得像个男人,而且,我还没来得及给你穿衣裳……” 他倒是洒脱,挑了挑眉无所谓地道:“那我回去了。” 她却在他转身之前拽住了他,伸手将他抱住,将脸埋在了丝滑的锦被上,哽着嗓子道:“我复明了,你复活了,只有你才懂得我此时的心情,不是吗……” 男子不置可否,歪着嘴道:“是吗?” 她抽了抽鼻子,突然觉得应该对自己的眼睛实话实说:“袈河你也知道,当一山之王是需要宠辱不惊的,在外人面前失了态总归是不太雅观,乔先生定然会不高兴的……” 男子皱了眉,有些疑惑:“袈河?” 她蹭着棉被点了点头:“袈河是你的名字,我给你起的,很好听是不是?” 男子似乎有些不悦:“是吗?” 她听出了他的不满情绪,抬起了头,泪眼婆娑地道:“做人要懂得感恩,你是在袈河上的青山流出生的,不然叫青山或山流也不是不行……” “袈河是个好名字,”他唇角微扬,打断了她的话,“你有山,我有河,恰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