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歉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温热的触感,脖颈的皮肤接触指尖的感觉很奇怪……杨歉第一次碰其他男生的喉结,叶柠离他很近。
杨歉屏住了呼吸,指尖触及的凸起喉结轻轻地滚动一下。
他视线慢慢往上移,直到对上了叶柠的眸子,然后叶柠很轻地弯了一下嘴角,把刚才那句话说完:“明早一块儿去学校吧。”
心脏登时咚咚两下。
杨歉蹭地一下站起来:“我……我回去了!”
叶柠笑着看着他跌跌撞撞跑出去,楼里的声控灯都给他匆忙的脚步声砸亮,直到冲出楼梯间。
叶柠缓缓收起笑容,屋里所有的灯都给他打开来,光线很足,他起身走到了卫生间,水龙头一滴一滴往下滴着水,他伸手撩了一下,水珠滚落到他的手心,把手掌沾湿了。
大门被杨歉关上,屋里所有的窗户都锁死了,密不透风。
叶柠看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抚上了自己的后颈,他把领子拉下了一些,接近右侧肩胛骨的位置,一串字母露了出来。
【Jedes Auge ist ein schlechtes Auge,wenn das Gu andere beunruhigt】
(任何一只眼睛都是有罪的眼睛,当窥视让别人心绪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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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歉一路头也不回地冲到白溪街巷口,用从来没有过的速度翻墙进了自家后院,然后冲进房间头闷在被子里,满脸通红地胡思乱想。
操!
他模了叶柠的喉结?
他居然摸了另一个人的喉结?!
他脑子里顿时掀起翩翩各式各样的黄色小视频,一般来说轻轻戳了另一个男生的喉结,下一步就他妈该赤身果体上床干正事了。
当晚,杨歉做了个梦,梦见他跟一个男人去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地方,周围都是白雾,包裹着他们,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
对面那个人扶着他的腰,把他环在了怀里,他们胸膛紧贴,杨歉能直接感觉到在这种狭小封闭空间里那个人身上的温度。
渐渐的,一股让人安心的气味萦绕在他的鼻尖,清淡的,就像夏季森林里雨后弥漫出来的芳草气息,清冷寡淡。
梦里的杨歉就像被迷了心智,蹭着往那个人怀里钻,迷糊见,他朦胧地抬头,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叶柠抱着他,把衣领拉下去一些,隐隐露出他纹着黑色字母的后颈,深情地望着他开始唱:“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吻我的嘴……”
操。
杨歉猛地惊醒,盯着天花板。
屋外不知道是谁的手机疯狂地在响:“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吻我的嘴……”
操。
谁他妈一大早听歌。
窗外阴云密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没开灯的屋子就像一个禁闭的盒子,几乎照不到一点光线。
杨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床上掀被子下来,他去卫生间洗漱,门关得死死的都还能清楚听到楼下尖锐的女人声。
歌没唱完就被手机主人按下了接听键,在楼下扯着嗓门大声叫着:“哎,我在哥这里忙呢,哥说要给我们儿子赞助上高中的费用呢!”
这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
楼上有一间客房,此时突然隔壁传来有人趿着拖鞋走动的声音。
隔壁住了人?
杨歉洗脸的手顿了一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飞快地跑下楼梯,只见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裙的女人在他们家门口,身材妖娆,语气十分尖锐,张牙舞爪地和电话里头说着什么。
“哎哟!”那女人回过头,突然看见杨歉,吓了一跳似的,刚想骂人,却忽然转瞬想起了什么,眼神发亮道,“呀,你是歉歉吧?”
杨歉打量了她一下,发现记忆力并没有这样一号人:“你是?”
墨绿裙女人上前两步拉住杨歉的手,欣喜道:“昨天晚上我还问你爸爸你去哪儿了呢,哎呀,以前见你都是小时候了,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浓重的香水味让杨歉皱了皱眉,下意识想把手抽出去。
“我是你婶婶呀!”墨绿裙女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道,“不记得我了吧?”
这种莫名其妙有个七大姑八大姨跑来面前套近乎的行为让杨歉大为不解,他狐疑地看着那个女人。
婶婶?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名字……马又莲?
他还没来得及,身上就被一记重击抽了一下。
“啊!”杨歉惊叫着往旁边躲。
杨擎宇拿着鸡毛掸子边抽他边骂:“昨晚上哪儿去了,啊?!晚饭不回来吃!睡觉也不回来睡!你要这个家做什么!你死外边得了!”
杨歉被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打骂弄得完全懵了,只顾着挡着鸡毛掸子,捂着胳膊逃,杨歉本身皮肤就白,这几下抽得杨歉胳膊上顿时起了一道道红印子。
那女人似乎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又莲,来,你坐下。”杨擎宇对墨绿色长裙的女人道,“你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马又莲?
还真他妈是马又莲!
“说啊!”杨擎宇又往他身上抽了一下。
杨歉反手拽住杨擎宇手里的鸡毛掸子,怒瞪着他。
杨擎宇抽了一下没从杨歉手里抽出来,愤怒吼道:“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杨歉火也上来了,也吼,“干什么去了你不知道?我上个学吃个饭多他妈逛一会儿你都要问!一天天盯着我你嫌不嫌累?”
他上次额角被杨擎宇撞的那处伤还没好透,表层结起了薄痂,此时风一吹才从发丝里显露出来,和雪白的皮肤对比起来非常明显。
杨擎宇也气上头了:“你这是对谁说话的态度?”
马又莲看局势不太对劲,赶紧劝架道:“好了好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嘛,晚一点回家也很正常。”
“他太不像话了!”杨擎宇愤怒低指着杨歉说,“我跟他说过,不允许的事情就是不允许!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瞪了一会儿站在茶几后面的杨歉,回头问马又莲道:“你们小航懂事吧?”
马又莲本还想看在面子上多全几句,闻言立马觉得自己不得了了,马上骄傲道:“我们小航那可是厉害,毕竟姓杨,杨家的男孩啊,得是光宗耀祖的,要给咱们祖上增光的呀!”
杨擎宇一听这个,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接下来的话杨歉没太听得进去,他看看杨擎宇又看看马又莲,忽然顿悟,楼上客房住的那个人是马又莲的丈夫。
他们说着另一个人的好,有意无意贬低着他,杨歉心里的火蹭蹭蹭往上冲,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攥拳。
客厅的光线很暗,大概是下雨天,屋子里总觉得闷热潮湿得让人喘不过气。
杨擎宇和马又莲聊了一会儿,回头看着杨歉道:“你今天不允许去上学!”
他手指点着杨歉,就像指着他的鼻子否认他的存在一般。
“我偏不。”杨歉冷冷地说道,他没管外面雨下得多大,拎起书包拔腿就冲了出去。
雨水没有任何遮挡地倾盆倒在他身上,杨歉一瞬间几乎浑身湿透。
身后传来杨擎宇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杨歉!”
没有人回应他,冲出去的少年鞋子重重踩过水塘,溅起一片水花。
杨擎宇有个弟弟,叫杨擎智,性格内向,作为不大,行事窝囊,一直住在老家那个破旧的土泥房子里,后来讨了个尖酸刻薄的马又莲当老婆,家里鸡犬不宁,于是身体越来越差。
有天给自家添砖瓦的时候,一不小心从屋顶上摔下来,动了大手术,把肚子里的肝和脾都拿掉了。
马又莲之前本来就嫌那个丈夫窝囊,这下一摔,家里缺了这么个顶梁柱,邻里乡亲总要东问西问,而儿子杨页航成绩拔尖,马又莲又好面子,光靠寻死上吊,逼着杨擎宇这个当哥哥的要钱。
杨擎宇失去了爱妻,本就极度在乎这个弟弟,被马又莲这么一闹,油然而起一股莫名的愧疚感,就算每次把又莲不来闹,他也会定期给杨擎智转一些钱。
这些事情一班杨擎宇都会避着杨歉,但杨歉都知道,所以说他不是什么视钱如命的人,但是看到自家父亲对别人好过于自己,心里总是不好受的。
这个点去学校早就已经超了时间点。
杨歉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门卫拦下了他,杨歉怎么解释门卫都不听。
“什么下大雨路上堵这种理由我听都听腻了!”门卫大爷丝毫不让步,手叉着腰打量着这个落汤鸡少年,“你是杨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