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抿唇笑道:“多谢公子。”
谢玄景却再未看她一眼,目视前方提步朝前走去。
还真是同那日一样,目中无人,自命不凡呢。明霜看着谢玄景笔挺如青松般孤傲的背影,眼波流转,下一刻抬步跟了上去。
谢玄景走在最前方,飞远似乎是怕明霜别有居心,故意走在了二人中间,其心思可见。
明霜看得心知肚明,面上却只当不知道飞远的心思。面上始终带着宠辱不惊的笑意,也未曾逾矩地凑到谢玄景面前搭话。
一路上明霜规规矩矩,缓步跟在二人身后,温柔安静。
唯独这回走路的时候,明霜刻意注意了路线。
从别院到前院的那段小路弯弯绕绕,倒真是十分难寻。若不是经常走这条路的人,必定会走错,倒也不怪明霜先前找不到路了。
*
谢府后院。
白氏躺在床上,传来轻微的咳嗽声,问道:“咳咳……含荷,药可煎好了?”
前几日日头好,白氏渐渐的也穿得少了些,不然总这样捂着她将来只会越来越怕冷,身子也好不起来。
谁知昨日后半夜竟下了场春雨,寒气席卷而来,夜里白氏受了寒,今早儿人又不舒服了。
含荷将先前打开来透气的窗户关上,又将屏风撤了,答道:“含菊已经去了好一会儿,估摸着药就要煎好了。等会儿夫人喝了药,便躺着好好睡一觉发发汗,这样也能好得快一些。”
白氏听了含荷的话却是摆了摆手道:“今日是婆母的寿辰,我作为国公府的长媳怎能不去?我身子太弱不能帮着操劳已经十分过意不去,待会儿的家宴是定要去的。”
含荷张了张嘴,见白氏神情坚决,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外人都道大爷娶了个病弱妻子,不能主持中馈也就罢了,就连自己生的孩子都没法带,只能养在老夫人名下,可夫人的委屈又有谁知晓呢?
恰在这时,含菊端着药碗回来了。含菊与含荷是一对双胞胎,一个喜爱穿粉色,一个喜爱穿橘黄色,含荷的性子稳妥些,含菊则更活泼些,故而很好区分。
与含菊同时而来的,还有周氏母女二人。
周氏刚进了屋子便道:“表姐怎的又病了?何时的事情?好些了没?”
明珠唤了声:“见过表姨母。”
白氏摇摇头:“身子向来弱,病着病着倒习惯了,没大碍,喝几服药就好了。明珠来了,让姨母瞧瞧。”
明珠走到白氏身边,周氏扫了一眼屋内摆设,见屋中物件皆只有白氏一人份,问道:“表姐夫还没回来?他都在外游历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外头有什么好的,竟连老太君六十大寿都不回来。”
顿了下,周氏瞧着白氏的脸色,问道:“表姐夫该不会是外头有人了吧?若不是在外头养了个会勾人的外室,又怎会这么久了都不回家瞧瞧?”
含菊拉了拉含荷的衣袖,皱着眉头表示对周氏的不满。
她们家夫人的身子原就弱,大爷总不归家亦是夫人的心病,周夫人每次来不多宽慰也就罢了,竟还当着夫人的面说这种伤人心的话,这不是往夫人的心窝里捅刀子吗?
见白氏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度,周氏讪讪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表姐你不必放在心上,表姐夫那样克己复礼之人,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然说出口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再补救也晚了。
周氏同白氏没聊几句便说到谢玄景的身上,明珠听说谢玄景如今就在府中别院,一颗心都要飞出去了,只是在白氏面前却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白氏喝过了药歇了会子,便让含荷替她梳妆。
常年病弱显得苍白的面颊上扑上胭脂,唇上点了些许口脂,白氏的气色便好了许多。她年轻时生得美貌,如今风韵犹在。
周氏看着镜中的白氏,她这个表姐生得还真是好看呢。否则的话,她父亲也不会将当初被宗族抛弃、年仅十二岁的白氏带回家培养了。
后来白氏果真没有让人失望,与谢家大爷谢郧见了不过三次面,谢家便上门提亲了。
让当时在京城才站稳脚跟的周家,攀上了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往后一年她堂姐周贵妃怀上龙子,他们周家才能有如今的风光。
含荷将一支碧色透玉扁钗插在白氏发间,看着镜中端庄温婉的白氏,笑道:“夫人,好了。”
白氏笑道:“还是含荷的手巧。”
含荷了解白氏的心意,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打扮。
“既好了,那我们赶紧去前院吧。”明珠迫不及待地说道,那双眸中盛满了期待。
周氏知道自家女儿最想见的是谁,笑道:“你呀你。”
几人也没再耽搁,一同朝前院走去。
此时已到巳时末刻,距离开席没多久了,客人们几乎都去了前院。从后院去前院的必经之路乃是花园,周氏想着正好叫上明霜一道去,打眼一瞧,那前头不远处站着的一身紫衣的女子不是明霜又是谁?
只是站在她身旁的那一身白衣的男子……
“表哥?”明珠的表情一怔,心中如有大石沉下。
明霜模样生的极好,她打从一开始就是忌惮的,但有周氏在旁劝慰,她便也不再将明霜放在眼中。可论姿色她与明霜相差甚远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故而此时见到明霜与谢玄景站在一处,心中便慌张不已。
“表哥怎会跟明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