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河走下了一辆不太挤的公交车,顺着马路往前走了大概100米左右,又拐了个弯,向一条斜斜的小街走了进去,边走边东张西望。
刚才在电话里,林老师听说她要来家里玩,首先是口头上热情地欢迎了一下,然后就详细地描述了他们家的具体地址、房子的大致外貌、甚至窗帘的颜色,最后,从魏小河家到他家公交车的路线。交代得清清楚楚。
魏小河一边嗯嗯答应着一边想:我的天!林老师是个多细心的男人呀!要不然,也做不到每天都那么干净、利落,让所有脏人懒人都快佩服死了,大家都五体投地呀简直。他家里肯定也是干净得要命吧?魏小河心中颇为好奇,这一定要去看看才行。
林老师家是一栋红砖墙灰屋顶的二层小楼,楼上的窗户上如他描述,果然挂着蓝灰色的大格子窗帘。魏小河迈步轻轻踩上门前低矮的石阶,一级两级三级,举起右手,在大门上不轻不重地扣了几下,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谁呀?”话音刚落,门吱扭一声打开了,门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她,她心想:这一定林老师的母亲了。赶紧微微鞠了一个躬:“阿姨好!我找----”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林老师满脸微笑地从楼梯上快步走了下来。
“小河!来啦?上来吧!”随口对老太太介绍了一句:“妈,这是我的一个学生,魏小河!”
老太太笑着上下打量着魏小河说:“喔,喔!到楼上坐吧!小航,给这个小同学拿点水果吃!刚买的砀山梨给削一个啊!”
魏小河心里暗笑了一下:“对了。林老师是叫林海航来着,还小航!嘿嘿!咦?谁是小同学?是说我吗?”
林老师颇有点不好意思,答应道:“哎哎,妈!你看电视啊!我们先上楼了。”有点尴尬地对魏小河挤了挤眼,小声说:“老太太就是这样,老拿我们都当小孩子。那,进屋吧!”
魏小河抿着嘴跟着林老师身后进了一间不大的客厅,一点不出乎意料,很干净很整齐,沙发窗帘颜色淡雅,墙上挂着一幅林老师自己画的油画,还有一幅新疆风情的羊毛挂毯,哦,还有一张结婚照,九十年代初的婚纱大多简陋俗气,都是土里土气的婚纱,大红嘴唇大卷发飞机头。可能林海航也嫌俗气,只照了一张简单的合影,还是黑白的,但是真是很好看很恰当,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浪漫的。魏小河趴墙边细细研究了一番,得出结论:“师母长得真好看呀!”
林海航在一边没答话,只是去茶几底下,拿出个细瓷杯子给她泡了杯茶。又去窗边的书柜里帮她找了一大厚本《广告装饰大全》,递过来。微笑着说道:“上次说借给你的,你老没空来拿,过一阵要做毕业设计了,你好好做,千万别让我失望哦!”
魏小河点点头,接过那本沉甸甸的大书。“谢谢林老师!可不,我早就该来拿了,就是前几个礼拜都在学校没回家呢,对了!毛毛呢?”
毛毛是林老师两岁的小女儿,没课的时候他也会带着孩子到学校玩。小女孩长得非常像爸爸,魏小河今天心里很替毛毛遗憾,像妈妈就是个美女喽。
“毛毛去我弟家玩了,他家就在隔壁。”林海航往右边仰了仰下巴
“哦,对了。”魏小河赶紧去掏她的双肩背包,“给毛毛带的海苔麻花,我同学从上海给我捎来的。挺脆挺香的。”
林海航半笑不笑的说:“你看你,小小姑娘还学会这一套了!”
“哪一套呀?”
“送礼呀!”
魏小河嘻嘻哈哈大笑了起来:“喔,原来这叫送礼呀!嘻嘻!我刚知道哎!”
说着端起泡好的茶喝了一大口:“嗯,茶好香,这是什么茶呀?”
“碧螺春。”
“啊!”魏小河家里就喝最便宜最便宜的低级炒青,饭桌子上老放个棕色茶壶,每天都浓浓地泡一壶炒青,回家渴了,自己就抱着壶嘴“咕咚咕咚”灌上几口深褐色茶汤,是很重的很苦涩的茶味,喝习惯了,倒也是很解渴很解乏的。
她看着细白瓷杯子里碧绿色的茶水,浮浮沉沉的茶叶嫩芽,忽然拘谨起来。在沙发上坐坐好,二郎腿放下,把自己嬉皮笑脸的做派收了收。稍微沉默了一小会儿。
“嗯,林老师,下半学期也是你带我们的课吗?”
林海航温和地看着她笑了笑:“你怎么想?你愿不愿意我带你们班的课?”
魏小河抬起头,认真地想了想:“你问我?我当然愿意喽,我们班同学都挺喜欢上你的课的,你不是年年都是先进教师吗?别的班也要你带的。你自己能做这主?这事儿应该是系主任定吧?“
林海航眼里出现了一丝狡黠的神情:“你以为你们班不错呢?别的老师都躲着你们,不爱带,啊,对,张果果还有那个谁,是不是上学期投诉过李老师?李老师其实课上得不错,被你们都气死了。你们班刺头太多!也只有我,主动接下这块硬骨头啃,系主任表扬我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