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飘飘洒洒连下了两天两夜。今天终于停了,一大早,太阳出来了,照在雪地上,明晃晃的分外刺眼。路面上全咯咯愣愣结上了冰。
魏小河一个人躺在被窝里,感觉身上重甸甸的,除了自己那床不太厚的小花被,几乎全宿舍女生的棉袄都压在了她身上,真是重呀,但好歹还是暖和点了,最起码下半夜竟然还把冰凉的双脚给捂热了,脚下一热,马上冻疮就作痒作得厉害,稍微一碰,马上就变成又疼又痒了。
昨天晚上,魏小河在好多件棉袄的层层压迫下,感觉自己变得很薄很薄,像一张宣纸被死死压在了镇纸的下面,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只能静悄悄地半闭着眼,忍着痒,熬到困得实在不行,也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睡着睡着,突然觉得身上轻快了一点,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周围一片莺声燕语,同屋的女孩子们都起床了,一个接一个地趴在她的舖边找自己的棉袄,找着了,就一把给拽出来。终于,自己的身上又只剩下那床小被了,不对,脚头还搭着自己的一件旧风衣,魏小河轻松舒坦地翻了个身,哎哟,真舒服呀,现在被窝里还存着这一夜捂出的热乎气呢,可得多享受一会儿,这是一天里最美好的时光。
她小心翼翼地把身子侧向了外面,又用手拉着肩头的被子使劲紧了紧,深怕放走了被里的一丝丝热气。哟,她稍微扫了一眼,屋里没什么人了嘛!就剩下秦芳芳这个慢性子的在镜子前梳妆打扮,魏小河的鼻子里闻到了一缕雪花膏的甜香气。
秦芳芳嘴里哼着歌,眉开眼笑地走了过来:“小河!醒了!还活着呢?!这一晚上,我生怕你没被冻死,被压死了,你看,我都没敢把大衣盖你身上。”
秦芳芳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厚呢子红方格短大衣,黑色西装裤,脚上穿着一双看起来就很暖和的黑色羊皮中筒靴。
魏小河心里大叹了一口气,大家都比自己穿得好,自己在家里也只有一件土黄色的旧滑雪衫,穿起来泡泡囔囔的,难看得要命,所以这几天自己也没兴趣回去拿什么棉袄,就在学校生生冻着,自己最保暖的鞋也就是天天穿着的这双白色高帮运动鞋了,已经穿足了两年了。唉!谁叫自家父母的爱好是存钱呢,二十年来,对自己最大的恩情就是,没让你挨饿吧?没冻死你吧?还供你上个大专了吧?嗨,父母都是苦出身,没办法,存折上一点一滴增长的数字可能才是他们最大的安全感。
正满心无奈地呆想着,秦芳芳隔着被拍了她屁股一下:“哎,起来吧!今天星期六,天可算晴了,坐车回家拿点衣服吧,看你天天冻得!”
她极不情愿地哼唧了一声:“哎呀,再躺会儿再躺会儿。”
“你看,都几点了?还躺个什么劲儿?起来起来,我请你吃牛肉拉面!”
“哦,那倒是可以商榷,如果再加笼包子的话,我立刻就起!”
“呵呵!还商榷,够有文化的。看在你这么有文化的份上,那就再加笼包子。”
魏小河坐在一张油腻腻的破桌子跟前,一阵稀里呼噜,飞快地吃完了一大碗香喷喷的飘着青蒜末香菜末辣椒油的牛肉拉面,立竿见影,浑身马上热乎乎起来,又直接使用五爪金龙抓起蒸笼里最后一个小笼包子。冷眼看了看对面的秦芳芳正在一根一根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吸溜着面条,跟前的拉面还剩下了多半碗,魏小河往嘴里填着包子,心情很不错地站起身往棚子外面看:“哎哎哎,你快点吃行吗?你看你看!8路车刚又过去一辆,你真行,等你吃完呀,就该中午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张果果和几个男生走了进来,张果果一看见魏小河,马上龇牙一乐,再往边上一看,秦芳芳!一张黑脸立刻挂嗒下来,灰溜溜地捡了个最靠里的位子坐下了。
秦芳芳一看见他,也老大不自在,扔下吃了一半的面条,站起来就往外走,魏小河“哎哎哎”在她身后叫着,对张果果挤了挤眼睛,摆了摆手,又蹦又跳地跟着秦芳芳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