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蓝蕴思索着此事,迈步走进了蓝园里,入耳是朗朗读书声。
今日是杜修撰在教他们经史子集。
明蓝蕴不走近学堂,而是站在长廊边,望着这一池青汤……
正在明蓝蕴赏看风景时,学堂那边朗诵的声音停了。
下课了。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数位皇子、皇女正在欢呼。
“哎呀,今天下雨了,可以不用去武场~”
“武场的师傅好凶,我才不想去。”
“三皇兄什么时候才过来啊,我想和他一块玩!”
于是,方才还整齐划一朗朗读书声的蓝园,一时间沸反盈天,聒噪刺耳。
凌贺之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手中抱着两本蓝封的书籍,走在队伍远远的尾端。
他环顾四周,旁的弟弟妹妹避开他如同财狼虎豹啊。
凌贺之清楚地听到他们在谈及三皇子,忍不住嗤笑一声。
自己是被父皇抛弃的弃子,若是没了这大皇子的头衔与父皇的一半血脉,在这些皇亲眼中,和扫地的奴婢并无两样!
但论功课,无人比得上自己!
突然,他听到刚才还吵闹的皇子皇女们都噤声,含糊地喊着:“见过国师。”
“ 国师午好。”
……
明蓝蕴正站在细雨中,一一与诸位学子告别。
凌贺之呢?
明蓝蕴抬头,瞧见了不远处的凌贺之身上。
少年经过这半年多的磨砺,眉间退却了稚气,也在绝对的无奈中,以一种极为惨痛的方式成长着……
明蓝蕴失神地想,昨日唯一让那位校尉欢喜的是,在这冰冷深宫里,有一位皇子不顾一切地想要见见他。
随着其余皇子皇女的离开,湖面一阵微风拂过明蓝蕴的面纱,露出下半部分的些许面容。
灵台被此阵微风弄得清明。
明蓝蕴嘴角上扬,说::“大殿下。”
凌贺之看向站在微风细雨中、衣衫翩翩的女子。
虽然不太明显,但他觉得明蓝蕴似笑非笑,像是在赞许自己。
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国师认可了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少年激动到握伞的手都打颤,瞪圆了眼睛,心中升起狂喜。
他骤然想起了昨日尝到那花糕,舌尖似乎还泛着香甜的滋味,似乎风中能嗅到明蓝蕴身上淡淡的药香,使人心旷。
一直以来,凌贺之都觉得自己和国师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仿佛二人还发生了许多不友好的事情。
这叫明蓝蕴像是无法彻底接受自己。
这也是凌贺之不明白的点。
而此刻,凌贺之看着明蓝蕴清瘦细长身形,望着她嘴角时有时无的笑意。
他意识到,这道隔阂终于消失!
空中的雨丝逐渐变大,北风呼呼,雨渐渐打湿了明蓝蕴的裙摆。
突然,一柄竹伞遮在了明蓝蕴的头上……
明蓝蕴侧头望向身旁的少年。
凌贺之神情坚毅!
悠闲僻静的蓝园中,传来轻柔的说话声。
“国师,我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许久后,再有声音。
“我会与大殿下同行……”
*
暮春与仲春交错时分,纸鸢上天。
太史院,独属于明蓝蕴的廨房。
年岁见长的福康正唉声叹气地捣乌桕、麦草弄汁液,一旁备着黏糊糊的糯米。
师父在忙清明祭祀的事情,叫他要备好香椿芽,嫩柳叶拌豆腐,寒具等……
等师父回来,再用四碟六碗祭祀先人后,便可吃清明了。
哦,还要等大殿下从青木围场回来。
师父在皇城筹备清明祭祀,大殿下跟着陛下去青木围场春猎,也该回来了吧。
恍惚间,距离认识大殿下已然过去小十年,常人都变了,唯独师父还是原来的样子。
相貌,性子……依旧冷得很。
福康抱怨时,正巧太史院外墙的墙角转出一袭骑在马上的玄色身影。
他下马后大步跨过台阶,穿过长廊,进了月门,沿着廊芜急行。
那人高高绾着冠发,罩着一件玄色宽袖褙子,手臂绑着护腕,腰配长剑,单手提着弓,步伐矫健而来
看守的侍卫们被他惊了,来不及反应,只得急忙对着他远去的背影行礼:“见过大殿下。”
男子没有寻声回头。
他大步走到明蓝蕴的廨房门口,待瞧见了里头坐着的福康,蹙眉。
“老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