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觉得他那人只有脸能看,没想到还不错。”
来找人的望着冒着烟的顾大的房子,心有同感,而且闻着从顾家屋子里飘出来的这个味道,林真手艺还真不错。
吃完饭洗个澡,林真窝在被子里好半天才捂热,一觉醒来发现外边的雪更大了,一片有大拇指那么大,铺天盖地地恨不得把整个村子埋在里头。
他紧紧裹着棉袍,望向埋着顾大的那座山,迟疑了下往小腿上绑了两块皮子到大腿中间,戴着皮帽子和自己特意叫大嫂做的手套,裹得跟熊宝宝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顾大的坟墓走去。
幸好顾大才埋在半山腰,坡度也不陡,林真不算太费力地就爬了上去。
刚蹬上一个小坡,距离坟墓还有百来米远,视力极好的林真突然看到已经被白雪盖得和旁边地埂差不多的坟墓前面隐隐趴着一团东西。
他心头一突,伞都来不及撑,撒开腿跑过去。
“顾栓子!”
“顾栓子!!!”薄薄的一层雪落在这团人影身上,林真把才穿着一件补丁叠着补丁,单薄得几乎和秋衣没什么区别的衣服的顾栓子拉到怀里。
他这才发现顾栓子和一年前比变了大样,头发乱糟糟地披着,又枯又黄,一张跟顾大有几分相像的俊气脸庞一点肉都没有,两块颧骨高高地耸着,原本跟小狼崽一样,能把自己撞开的身上更是瘦得只能摸到骨头。
还有他手腕上厚厚的伤口结痂,脸上几乎泛黑的淤青——
要不是他鼻子里呼出来的一点热气,林真几乎以为他……
林真手抖地解开棉袍,把他拢到自己身上,他刚要抱着顾栓子起身,顾栓子眼睛睁开两条缝看着他,手因为死死地抓着墓碑,结痂的手腕淌着血。
林真把他贴着自己的身前:“你爹一直在,你瞧,他不会走的,我带你回家去。”
顾栓子的眼睛像两把浸了冰的刀,深深地望着他,不管林真怎么掰,都没把他的手指掰开。
林真快被这孩子气了一个仰倒,就他这样,不赶紧去找大夫看还想不想活了!
他低头看着顾栓子,指着顾大的坟道:“你爹就在这里,你是想让他看着自己儿子死在他面前吗!”
“……”
顾栓子的手指终于放开了。
林真猛地松了一口气,抱着他往山下跑。
他的额头被雪白的兔毛贴着,一张白生生的脸因为怀里抱着顾栓子而红扑扑的,嘴里喘出一口口的热气。
顾栓子手脚上全是冻疮,被他的体温烘得又痒又疼。
他望着大冷天的鼻尖都跑出些许薄汗的林真,缓缓闭上眼睛。
林真直接跑到村长家借牛车,再去家里拿了两床厚厚的棉被,把顾栓子裹得紧紧地放到车厢里,驾着车直奔镇上的医馆。
医馆的学徒看到他挺诧异:“林哥儿,这么大的雪都来买药啊?”
林真无意间发现很多所谓的药材就是现代常用的香料,所以经常来这里“抓药”,学徒们都和他熟悉了。
林真把牛车上的顾栓子抱下来:“刘大夫呢?”
“在的,这是你家谁,哪儿不舒服?”
“我儿子。”林真抱着顾栓子头也不回地去刘大夫坐诊的另外一间屋子。
学徒一脑门的黑线:“……”
骗谁呢,林哥儿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心里怀着一些小心思的学徒不死心地跟上去。
而林真压根没注意到这个学徒,抱着顾栓子找到大夫,把包着的被子解开:“刘大夫,您来看看我儿子。”
刘大夫是这家医馆的坐诊大夫,医术在整个镇上都是有名的,他看到顾栓子时一双眉毛就紧紧地皱在一起,再一诊脉,脸色黑得没法看。
他望向林真:“你从哪儿捡到的这个孩子?”
“不是捡的,是我儿子。”
“瞧不出来你还有这副心肠,把一个孩子折腾成这样!”医者仁心,刘大夫见惯了生死,愈发见不得一些事。
这个孩子还这样小,身上和体内的情况糟糕得他按耐不住怒气。
林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顾栓子变成这样,他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是他让这个孩子吃了苦,变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