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辆马车上,关嘉玉将外衫放在一旁,犹豫半天终于开口,“霁颜兄,你和应如姑娘之间……有什么吗?”
江晏整理袖口的手指顿住,不答反问,“有什么?”
“男女之情。”关嘉玉问得直白。
他把江晏当成知己好友,知己之间有话直说,无须拐弯抹角。虽然霁颜兄初到上京与他结识那会儿直言已在老家定下娃娃亲,可是父母那辈说定的婚约阻碍不了感情的萌生,若真的有什么,他完全可以理解。
“为什么会觉得有男女之情?”江晏继续整理袖口,手上速度慢下几分。
“因为应如姑娘看你的眼神!”关嘉玉迫不及待回答,仿佛为了印证什么。
他具体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很少能看到那样热切的目光,就像是……就像是失明的人重见天日!带着来自骨子里的向往与渴求。被那样的眼神注视,很难不动容。
江晏沉吟,一时没有作答。
“霁颜兄呢?霁颜兄怎么看待应如姑娘的?”
既然起了头,索性敞开了问。关嘉玉想知道,当他的好友不顾男女大防抱起身旁姑娘时,到底真的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还是也有私心?
江晏放下整理袖口的手,缓缓开口,“她是我在世间,唯一的同辈亲人。”
“还有呢?”关嘉玉追问。
江晏掀开身侧窗帘,放晚春的风与日光一并光顾,冲散车厢里恍惚凝固的空气。
车轮碾过石砖,发出有节律的声音,好似会不断滚滚前行下去。
叫卖声与器物交击声不断,填满安静的每一个空隙,车马行驶在烟火人间。
“仅此而已。”
车厢里,平素畅所欲言的两名同科好友未再言语。
*
应如和应姝回到府里,默契地迅速各回各房,没再看对方一眼。多看一眼都是尴尬。
应如要了热水沐浴,又吩咐后厨备上姜汤与江晏开的药一并喝下,然后躺床上盖好被子,让身体好好得到休息。
这样小心,皆因惜命,害怕生病。
[唉……]系统在应如昏昏欲睡之际发出一声叹息,[遗憾地通知宿主,目标人物情动值退回一星。]
窗外夜静星寂,应如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已经很晚。所以江同学不睡觉的么?
身体底子差经不起折腾,应如困得厉害迷糊答了句“药不能停,婚必须退……”迅速沉沉睡去。
本来也无法奢求好感值不动荡,睡醒后再想应对之策。
另一边的应姝收拾好自己,当晚就心急火燎地去沈姨娘面前求助。她避开被贵女们嘲讽的事情不谈,只说如今整个上京的贵女都想嫁给江晏哥哥,让沈姨娘一定催爹爹加紧。
沈姨娘似乎兴致不高,歪在贵妃椅上没骨头的样子。
“丽柔,娘得先给你提个醒,江晏那样的人中龙凤,做正妻的没点能耐压不住。”这不,八字还没一撇已经这么多人惦记。
她这话是出于过来人的善意提醒。人不会一成不变,面对层层加码的诱惑与源源不断抛出的橄榄枝,很难做到从一而终。
应姝着急,“所以才让娘亲和爹爹赶紧帮忙啊?”趁江晏哥哥还没被人拿下,先把正妻的位子给占了。
她一回想起翰王小郡主说“探花郎,本郡主记住你了”时的语气就浑身发凉。爹爹迫不了江晏哥哥娶她,翰王却可以让小郡主如意。
“爹娘自会尽力,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万一事情最终没成,也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回头让你爹物色些青年才俊,多看多瞧也能多一番计较。”
应姝一听沈姨娘让她做两手准备,当即嚷起来,“不去!除了江晏哥哥,女儿谁都不嫁!大不了做姑子去!”
心不静,尼姑庵也是不收的。
沈又栖闭眼长叹一气,她也是应姝这个年龄过来的,太清楚这个年纪的女子脑子里装的什么。只不过年轻时候的她想的是生存,而女儿想的却只有情爱。
义无反顾最能感动自己,可有时候回过头去看,决绝的那个选择未必最好。总归是人该走的弯路,一条都不会少。
将应姝哄回房间,沈又栖决定晚上吹吹枕边风,让应永年除了想办法给女儿制造机会,也留意着些品性好、家世好的才俊。虽然江晏那样的乘龙快婿做父母的谁都想要,然而缘分天注定,婚事很难做到板上钉钉。
应如直睡到第二日用午膳的时辰才醒来,浑身酸疼发胀,跟跑了场马拉松一样。
春桃一边伺候一边留意她的表情,犹豫再三悄声试探,“小姐,兴旺邀奴婢几日后逛庙会,奴婢能不能……告个假?”
嗯?应如竖起耳朵,小姑娘有情况。
春桃嘴巴里藏不住事,往往想到什么说什么。“兴旺”这名字她听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只差把“我跟那小厮有猫腻”写在脸上。
“庙会好玩吗?”应如从妆匣里取出一根素雅发簪,递给身后的春桃。
“好玩啊,每月一次的庙会有卖小食的、办法会的、表演的、游街的,张灯结彩特别热闹!”说起这个来,春桃两眼放光,眉飞色舞。
应如听着眼睛都亮起来,起身从钱匣里抓一把碎银塞进春桃手心,“去吧!看到喜欢的下手买。”
春桃惊诧地望着满手银钱,忙推还回去语态焦急,“小姐,奴婢怎么还能收您的银子?”她有按月拿份例的,为着逛庙会的事告假本来就不应该,更别提额外领赏。
应如将春桃的手拢起来,“叫你收下就收下。”
钱财身外物,何况江晏的情动值不是掉了半星么?那就把人约出来,想办法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