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不动,牢头大怒,抽出大刀“咣当”一声,劈向门上的铁链,“哗啦噼啪”一阵乱响过后,那伏在地上的人影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牢里的人用双手缓缓撑起半截身子,慢慢转头朝牢门外望来。
站在张大人身后,即便烛火暗淡,宋真清也瞧的分明,那人正是云凤灵的奶娘。
应是遭了重刑的,身上的衣衫裂了许多道口子,隐约可见的血肉模糊,一张脸也全是污渍,想必是她自己的血迹。
宋真清认得她,是因为她佝偻的背与瘦小的身躯。
只看她的模样,绝难想到,这人竟是害了两人的凶手。
害人终害己,不知如今躺在阴冷的大牢里奄奄一息狼狈的女人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让我来问她吧?”
宋真清征求张大人的意见。
张大人眼神闪烁,似乎不太乐意,但回头一瞧韦无冕,唉,安云郡主的傻儿子也正望着他,还毫无眼色的说:“就让小道姑问问嘛。”
云凤灵自尽,张大人真是乐见其成,只要云凤灵死了,云家的家财还不是手到擒来,嘿,就算他不做这芝麻小官,下半辈子也吃喝不愁了。
可却未料就在他心生欢喜之际,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云凤灵硬是被宋真清韦无冕二人又请医又喂药的给救活了。
唉,白欢喜一场。
不过转念一想,他还有机会。
被关在牢里的老婆子是云凤灵的奶娘,只要她死了,就算她是杀害炎丹的真正凶手,那也是死无对证,云凤灵对炎丹的死依旧难辞其咎。
唉,不过……
再瞧一眼韦无冕期待的小眼神,张大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的一切苦心终将化为流水。
云家的家财再诱人,只要爱管闲事的韦无冕还在岭南县,他就弄不到自己手里,如今当务之急的,还是早点将韦无冕送走才是。
既已想通此中关窍,他也不再多说,只是摆了摆手,退后一步对宋真清道:“你问吧。”
宋真清福了一礼,当仁不让上前两步,随后蹲下了身子,直望着牢里人的眼睛,问道:“你是如何害的湘姐儿?”
相对于炎丹的死,宋真清更想知道湘姐儿都遭遇了什么。
因为炎丹被害的其中经过,不用问她也能猜的七七八八,只是对于湘姐儿如何死的,又是何时死的,她并不清楚。
“我家小姐怎样了?”
牢里的人不答反问,哑着嗓子声音像似从胸腔里发出来的。
宋真清见牢里人与自己对视,心道:还好,人虽伤的严重,意识还算清醒。
“云大小姐没大碍了,”宋真清知道这是云凤灵的奶娘能坚持活到现在的唯一念想。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奶娘发出低嘎的笑声,声嘶力竭,仿若下一刻就要断气似的。
“不,”宋真清却摇了摇头,“如果你此刻死了,她就不好了。”
笑声戛然而止,一直佝偻着背的女人豁然抬头,“此话怎讲?”
“因为你是云凤灵的奶娘,只这一点,你杀了人,云凤灵就脱不了干系。”
宋真清言辞清脆,却掷地有声,惊得奶娘一愣一愣的,半晌缓不过神。
看来,云凤灵的奶娘在杀人之前并未想过这些事,或者说,她已经找好了替死鬼,那人便是清清。
可怜无辜的清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魂归天外。
“你想让我做什么?”
奶娘毕竟是聪明人,初时的惊惧过后,不多会便明了了宋真清话中的意思。
“我别无所求,只要你将如何杀人,又是因何杀人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就好,”宋真清淡然一笑,她能要求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呢?
奶娘很显然不信,毕竟总算计别人的人,又岂会那般容易相信别人?
“不信?”宋真清挑眉,“我不仅别无所求,还会在堂上帮你作证,指证你,确实是杀害炎丹的凶手。”
“真的?”
奶娘所求不过一死,前提是不能牵累云凤灵。
“真的,”宋真清点头,随后又加了一句,“我骗你毫无意义,当然你也可以到公堂上再说这些事,但我唯恐你活不到大人升堂那日。”
字字诛心,这话诛的不仅是奶娘的心,更是在诛张大人的心。
“咳咳,”张大人赶紧咳了两声,忍无可忍,怒斥:“小道姑休要胡说。”
宋真清“呵呵”笑了几声,顺着张大人的话茬道:“你们就当我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