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笑道:“我五感比一般人好些。”
文正一撇嘴,一脸不信。
顾绮看着他的样子,玩笑道:“大人以后还是脚踏实地些吧,我估计着下蔡县的母鸡都不下蛋了,是因为看见大人白天黑夜的总上房,吓着了吧?”
文正气笑了:“这等市井之言,你也信?”
他说着,打量了顾绮一番,怪道:“大人今天……是不高兴吗?怎么看起来有些寥落?”
“有吗?”顾绮将伞向下压压,伞檐挡住了文正的视线,“没有不高兴,就是看这雨,想家了。”
“啊?”文正没明白,“大人不是都忘了吗?”
“就因为忘了,才会想呀。”顾绮笑着换了话题,“此间事了,校官该回京复命了吧?”
文正看出了她不想谈的意思,并不多言,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个不大的油纸信封,递给她:“是,今日下午便回京,过来一是和你辞行,二是把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
“京里飞鸽传书来的。”文正应声,却在顾绮伸手过来的时候,又缩回了手。
“大人当真要到海盐县去吗?若改了主意,便不必看了。”
顾绮探手接了过来,取出里面的信看时,却是太子谢霁的笔迹,上面写了两行字。
琳琅禁足半年,罚俸一年,褫夺北面四处封地。
此事极险,义士当真决定了?
顾绮笑了,将信纸重新放回信封,递还他,感慨道:“这位太子,挺有趣的。”
“这是什么话?”文正最受不了别人不敬太子,如今分不清她这话的好坏,警惕地打量着她。
“那般高位之上,还能如此信任我这个陌生人,怎么养大的?难道这京中,从没人觊觎他的位置?”
顾绮这话,问得未免太大胆了。
文正眼中闪过厉色,劈手夺过信,冷道:“大人真有趣,别人肯全信你,难道不好吗?宫闱秘事,也敢向我打听,嫌自己命长吗?”
“命不长,就是多点儿。”顾绮叹了口气,“不过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下蔡县翻了个个儿,那位郡主却这般不痛不痒地处置,不是太子——或者还有皇帝陛下——想要的结果吧?”
文正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自己过得都这么不如意了,还担心我是否涉险,还能信任我,我说他有趣,不对吗?”顾绮轻声道。
她虽然对京中的那些博弈全然不知,但是穿越至今所经历的,大约也能让她理解一二了。
禀雷霆性格的昭明帝,对朝堂的控制许已开始衰落;而有菩萨心肠的太子,举步维艰之余却依旧想要实现些什么。
水滴石穿,于太子,于藏在暗处的那些人,都是如此。
世事如棋局,而她,是这世局中意外的一子。
由心,从己,下至最后一子,会是怎么样的呢?
穿越,真有意思。
她想着,今日因雨因事的忧思已消,丹唇轻启:
“校官替本官给太子带句话吧。”
“……大人请说。”
“前路迢迢,在下自会珍重,也请太子信守诺言,好生照料我那弟弟。还有,”顾绮笑道,“替我谢谢鸯大人,请了校官过来,也愿校官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