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下车的平七叶,被这一声吓得直接跌坐回车里。
直揉耳朵的顾绮,胆战心惊地回头,就见穿着小红袄的周庆娘领着芝麻,又委屈又凶地走了出来。
顾绮立刻赔着笑脸,迎上去两步道:
“娘子已经安顿好了?我这路上还担心着呢。”
周庆娘猛地收住了脚步,虽然红着眼眶,却要还要端起架子,只用眼尾扫向外面的马车。
“担心我?说是担心我,实际上呢?”她说着,纤纤玉指一指那马车,“你敢说说,这车上坐着什么人吗?”
周庆娘素日行事大方,但甚少和人吵架,如今扮泼妇也不像,倒像是撒娇式的生气。
“朋友,朋友而已。”顾绮缩脖子躲她的手指,一脸害怕的样子。
“哈,”周庆娘一跺脚,索性叉着腰道,“大人可还当我不知道呢?真要是一个朋友,至于把嘉兴府都给翻过来了?”
“就是朋友才值得,所谓,兄弟如手足”顾绮这话说到一半,忽觉不对,忙将后半句吞了下去。
周庆娘差点儿没忍住,心念一转,索性捂住了脸,哀哀哭了起来。
“我们新婚燕尔的,才几天呀?你就嫌我了,还领了外头的女人回来,你,你你欺负人!”
顾绮忙不迭地想要安慰,却被周庆娘一把揪住斗篷,鼻涕眼泪都抹在了上面,把着门的抱怨,字正腔圆地诉着委屈。
她这一闹,愣是将午时恹恹欲谁的海盐县,给叫醒了。
一时间,附近的县民甭管有钱没钱,开店做工的,全都兴头头围在了县衙门口,喜滋滋地往里看。
不管这个在京中颇有八卦生命的县令究竟什么脾气,会不会在本县勒掯百姓,但这等大小老婆吃醋的戏码,县民们很是喜闻乐见呀。
李青玉虽然早知道这二位要做什么,可如今被这么多人围观,他又不好意思起来,脸都红了,挺大一汉子握着马鞭往墙根儿靠了靠,只敢小声劝道:
“大人,太太,莫要吵了,好多人看着呢。”
这要是真大人和太太打起来,他还好去拉开。
可如今“大人”和“太太”都是假的,还都是女的,他上去拦腰抱走,好像不太对呀?
芝麻不会做戏,只在后面拿嘴说“太太,太太别打了”,但手上拉架的动作好不真诚,看在众人眼里,倒成了她是站在太太一边的。
张桐急得劝架,还要驱赶外面围观的人,演得不亦乐乎。
陈阿大冷眼瞧这热闹,心中衡量着顾绮的性子如此,直到张桐喊他帮忙,才装模作样地凑上来,又对着前衙喊道:
“来人,快来人呀!”
只安儿,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颇摸不着头脑,想要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犹豫了好久,才看向车内的平七叶,那眼神好像在问“你要下车吗?”
平七叶自厚纱窗帘里,影绰绰看见不远处的街角,站着几个公服模样的人,估算着闹得差不多了,方再次起身下车。
安儿立刻将脚蹬放在那儿,侧身站着。
平七叶一双纤纤玉手搭在了安儿的肩,周围的百姓好奇地顺着那手,去看是怎样的人,惹得探花县令和妻子不睦。
看清后,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有赞的亦有叹的。
美极的一张脸,恶极的一道疤。
周庆娘的目光自顾绮肩头看过去,也被平七叶的模样震了一下。
竟然是这等人物。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