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老远就闻见陈升等四人身上的酒气,敏锐的嗅觉让她极不适应,皱了眉头掩鼻,口中依旧含笑道:
“哟,你们四个这是喝了怎样的好酒?高兴得头发都乱成了这样?”
陈升慌忙正了正帽子,躬身陪笑道:“大人说笑了,并没喝许多,小酌而已。小的们方才回了驿站不见大人,竟连平姑娘都不在了,心下着急,所以仪态不整,还请大人莫怪,莫怪。”
顾绮笑得很是和蔼,招手让他们坐下:“既然来了,便一起坐着吃些吧,本官刚才结了个小案子,心情还算不错。”
“小的们吃过了,在这儿伺侯着大人吃便是了。”陈升忙说。
顾绮只让了这一次,便不再多说,只又指了那碗汤羹问道:“小二哥,这又是什么?”
店小二见公差也到了,态度越发勤谨,躬身给她说这道龙凤呈祥的汤羹什么做成,多久熬成,言辞之间,只说自家掌柜的多么重视县尊大人,特让厨子用了最好的水平云云。
顾绮更觉满意地点点头,优雅地举起汤匙,打算开喝。
偏偏,这碗好汤羹她刚喝一口,就听见有人边说话边往店里来。
“少爷当心门槛儿,这家店虽小,有道龙凤呈祥的羹做得倒不错。”
“凭你说罢,横竖没什么可吃的。”
顾绮听那声音,将咽没咽下的汤羹呛在嗓子里,差点儿自鼻子喷出来,慌忙尴尬地捂着嘴,放下汤匙。
平七叶在旁边,忙递了手帕过来。
顾绮接在手里,边咳边眯缝着眼睛,看自刚刚跨进门槛儿,正和自己打了个照面,一身粉嫩衣袍,鬓边还特风骚地簪了朵大红牡丹,干净得一尘不染,傲气得举世无无双的青年才俊。
除了薛辰生外,还能是谁有这等作派?
添乱的来了。
脑壳儿疼的顾绮好容易顺过气来,嘴边那句“怎么老是你”还没出口呢,薛辰生和脚下长刺似的,蹦起来好高,指着顾绮嚷嚷了起来:
“怎么又是你?小爷又没犯事儿!你总跟着小爷做什么?!海盐县衙门里,莫不是没案子了?”
顾绮不满地抬手去揉耳朵,真是的,不咆哮不会说话吗?
她以帕子擦净嘴,确定不会再失态之后,方才放下帕子笑道:
“薛少爷这是什么话?这是海盐县,本县巡视自己的地方难道还要通知你不成?倒是薛少爷见了本县就这般,难不成真个儿要在本县内犯事不成?”
薛辰生说不过她,当下气鼓鼓的,搜肠刮肚地想要找词反驳的时候,眼神却瞥见坐在旁边的平七叶,复又欢喜起来,忙丢开斗嘴的事情,偷偷地看了她好几眼,含情脉脉的。
平七叶虽是目光垂下,但也能感受到他那灼灼目光,脸颊不免起了些许红润。
顾绮能理解她的样子。
天地良心,在平七叶人生中最难熬的时间里,有个薛辰生这般人模狗样的有钱人,见天儿抱着救风尘的态度,整日里嚷着要给她赎身,还常常一掷千金,只为不让别人糟蹋于她,都会让人产生点儿不一样的情愫。
别说是平七叶没经多少世事,性格温婉的,就算真的久经风霜的,也不可能不动心。
以前藏着不肯露半分,因为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