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端阳的时候,因为一场急雨,打没了宫中精心培育的牡丹,太后为此生了好大一场气,也不知怎的这气就发在了谢霁的身上。
太后年纪越大性子越古怪,力气还大,说一声闹,逮着什么砸什么,一套金制酒器兜头就扔过去了。
谢霁背后是张皇后和晋南公主,所以他没有躲,被狼狈地砸了一身,额角还被其中的酒壶砸中,流了血。
虽然昭明帝自小主意正,但一重孝道压着,朝臣眼睛瞅着,太后于他又算有三分养恩,原也是不得不受着。
可是那天,昭明帝大约是忍够了,对太后冷目笑对。
还是晋南公主劝了亲爹劝祖母,并承诺今年端阳日,要为太后献上自己培育的名品牡丹,方才让太后消气。
如今一年过去,太后前几天还问过这牡丹,所以公主府上下更不敢出纰漏了,前段日子公主都是住在庄子上侍弄这些花,亲自选了十盆最好的。
若不是今日太后忽然招了晋南公主进宫说话,她怕是要亲自押车送花回府。
是以魏长史抬出太后来,也是想提醒他们如今太后心情很不好,他们要得罪人,还是掂掂重量。
那新河县主的家仆还要说些什么,一侧信阳郡王的家仆拉了他一下,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那人听说,这才拉长了声儿,笑说:
“哟,原来是公主的车驾,那是小的得罪了,莫怪,莫怪。”
态度转变的,着实很快。
魏长史虽然意外,但见那人表情还算诚恳,便压下疑惑,只拱手道:“竞渡大事,自然没什么可怪的,还请让个路吧。”
他的态度愈发客气,那两家的家仆,也跟着寒暄客气起来了。
只顾绮看得明白,在他们互相唠叨的时候,那两个鬼祟的人,已经在车轮上动了手脚,并暗中对那信阳郡王的家人,使了个眼色。
只怕这车一开动,过不了第二道城门就要散架。
到时候那满车的牡丹别说进上了,牡丹饼都做不成了。
啧啧,宗室呀,怪道谢霁提起那些人的时候,语气都带着些看不上。
她两脚垂在车沿之下,忽然平七叶道:“平姐姐,你害怕别人看着你吗?”
“什么?”平七叶没懂这话。
“比如有你认识的人,看着你的脸,说你就是那个曾沦为官妓的平家女儿呀,你害怕吗?”她问得直白。
平七叶微怔,忽然将幂离摘下。
那道狰狞的疤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自然不怕,”她浅笑嫣然,“你我这两张脸走在京城里,当是会引来很多人注意吧。”
顾绮对着她,也绽放了个笑容:“是,我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我们自己辛苦去查?”
她点了点自己眼角下的朱砂痣。
“这张脸,这颗痣,足以吸引那些人自己跳出来了。”
她说着,跳下车对张桐道:“给你平姐姐背好包袱,提着药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