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对陆总将信任,对她自然也很信任,所以七年前让她去南疆,是因为先侯爷薨了三年,南疆诸国蠢蠢欲动,父皇希望她在南疆,除了护住上官府和她之外,还能立有军功。夏朝至今八十余年,有军功的女子可只有开国时的高公主与三位武夫人。”
“偏偏,这样的人,也不可信了。”
阿年打了个哆嗦,知道这句话有多重。
“公子,这会吗?说不定是侯爷瞒住了?”
谢霁摇摇头,顿了好久,才缓缓道:“是不是如此,要看他到底知不知道。”
阿年心中明白,这个“他”,就是昭明帝。
他吞了下口水,犹疑道:“这陛下与先镇南侯情谊甚笃,不会吧”
“若上官仲是个无能之辈,自然不会,可是上官仲虽然不比先侯爷,却也是能镇守边疆的能将,如此父皇会不会,我就不知道了。”谢霁缓缓说道,语气无喜无悲。
帝王之家,就算是心思最纯良的谢霁,如今也与心思最百转千回的老昌敬王,殊途同归了。
早就经历过的谢霁,根本不会轻易相信父皇的情谊。
上官绮十年未回京城,到底是昭明帝信了折子上的话,还是已经察觉,但为边疆稳固,就放任而行吗?
谢霁觉得这已经入伏的天气,忽得有些冷。
昭明帝长情吗?是的,他长情,他重情。
当年先镇南侯死后,三年不愿听丝乐之音,民间都说竟有帝王为臣守孝之感后宫中如今活着的六个娘娘,除了丽嫔和佳昭仪之外,四个是未称帝时潜邸旧人,而这六些人,各方面都越不过张皇后去。
但是他深知,昭明帝的长情,仅会止于对朝政的不妨碍。
为一方安宁,一个孤女不算什么,反正都姓上官,谁是太子妃都不要紧,而悄无声息地有了这么个把柄,将来上官仲稍微有不臣之心,便是欺君、不义、不慈的结果。
当然,既然是猜测,那么如果昭明帝不知道呢?
毕竟这事里,有蓬莱乡。
谢霁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扶手,另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
人有百种,便是亲生姐妹,亲生兄弟性格也多有不同。昭明帝给了黑鸦军这些人进身之阶,但若有人许给他们更多,更好的呢?
若鸳儿是叛徒,那陆程呢?他日事发,就算昭明帝不问,也定有人反复地问,反复地说,说多了,就由不得人不想。
而不管想不想,君臣之间的裂痕,便存在了。
“他们好奇怪。”谢霁想了许久,喃喃道。
阿年小心问道:“公子说谁?”
“蓬莱乡的主家,”他皱眉道,“想要太子妃之位,却又要杀我早就与上官仲勾连,他却忠心守疆十年,没有半点儿反意岛上的那处蓬莱乡经营日久,与当地官场牵扯那么深,反叛之时,却半点儿不与那些人通气。他们,到底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