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江措抱在怀中,把脸埋在他的胸膛,放肆汲取他的气息。她只悄悄抿了口果酒,面上悄然漫起微醺。
天花板悬着摇摇欲坠的白炽灯,光线辽阔。
他安静接过梁行远递过来的香烟,掐着烟头,少年眼尾勾着浅薄的笑意,“啪嗒”一声——
梁行远帮他点了烟,燃起的烟头漫着灼灼的白雾。
透过雾气,依旧清晰可见少年白皙的皮肤,精致从容的五官。
她仰着脸,眼巴巴看着他:“我也想抽。”
江措揉揉她的头发:“喝水。”
她喝了酒话就比平常多,精神旺盛,很能折腾人。她盯着他,逐渐无理取闹起来。
“为什么你能抽?我就不行?”
“我不管,我也要试试。”
陈旧的玻璃窗外,大雪纷飞。落下的纷纷雪絮覆在低矮的灌木,窗边的沿台覆了层蓬松的白雪。
模样漂亮的少年,眉眼飞扬耀眼,他垂眸,簌簌低垂的浓睫似把精致小扇,灯光落满,浅浅光线衬得他皮肤比窗外的雪还要洁白。
他捏着她的掌心,懒洋洋把她的手掌贴着他的脸颊,清浅的笑万分柔情:“你别抽烟了。”
定格稍许,少年有些懊悔让她偷喝了口果酒,望着面色薄红已然微醺的少女,为了哄好她,无奈又宠溺:“你抽我吧。”
这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可她好像连细节都记得很清楚,就像骤然簇起的一条绵密细长的线,将回忆和现实交缠。
因为江措的警告,顾舰明掐灭了半支烟头。
车窗半开,被清洗过的夏风呼啦啦的灌进车内,吹散仅存的烟草气息。
宁樱有点晕车,坐在后排,时间久了,反胃恶心。
她忍不住将脸贴在窗边,呼吸窗外清爽的新鲜空气,强忍胃里作呕的翻江倒海。
沿路的街灯照亮她惨白的面色,唇瓣不由自主抿紧,气色不佳。
“吃糖吗?”江措的声音淡淡的。
宁樱怔了几秒,男人捞过她的手掌,轻轻地掰开她攥紧的五指,在她的掌心里放了几颗糖。
男人若无其事,他交叠搭着双腿,依旧是那个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的懒散表情,“橘子味的。”
莫名其妙的。
宁樱想起以前坐大巴车春游,江措都会在包里放几个橘子,剥好的橘子送进她的嘴里,又强硬要求她捏着橘子皮,不舒服就闻一闻。
她接过糖,低声说谢谢。
心里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江措很喜欢吃糖。
她也很喜欢吃糖。
所以以前他的口袋里,无论什么时候,好像都有吃不完的糖果。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么爱吃糖果,尝尽苦楚,糖果带来的甜味并不能给她多深的慰藉。
但江措好像还是没有变。
兜里依然随时都揣着糖。
她心不在焉,缓慢剥开糖纸,橘子味逐渐在她唇齿间融化,和很多年前江措往她嘴里塞的糖,味道仿佛没有变化,又好像多了几分轻微的苦涩。
顾舰明忽然在这个时候又踩了个急刹。
宁樱刚好点的反胃感又涌到了喉咙口,双手用力抓着椅背,直到指甲泛白,紧绷着身体不敢松懈。
江措冷声:“顾舰明,开车很难吗?”
顾舰明解释说:“人行道忽然有个小女孩闯红灯。”
江措:“祖国的花朵确实不好这样让你碾过去。”
嘲讽的话还没说出口。
顾舰明已经将车子停在和璟小区门外,“宁小姐,到了。”
宁樱道谢,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
顾舰明忽然问她:“宁小姐,你哪天有空?”
她还没说话。
江措踢了脚他的椅背,声线冰冷,“什么目的?什么诉求?”
顾舰明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杀气,他转过身来看着他,说:“江措,说来难以启齿,我不小心弄坏了你家里的椅子,不多,就三四个。”
实木椅,搬动很沉。
顾舰明想抽个空闲帮她把被自己造坏的椅子处理了。
江措听过沉默很久,然后意味深长哦了声,“我来吧。”
他偏过脸,眸光定定。
江措客套称呼她为宁小姐,“不然就明天。”
明天是周日,宁樱不用上班,但是——
她还没有正式入职,整个下周都有空闲。
苔青市最近进入了雨期,天气说变就变,好像有下不完的雨水。
整理房间这种事,挑个天晴的日子最合适。
还有,她还无法做到和江措这么的若无其事,面对他还有些手足无措,心生逃避。
她用下雨做借口:“改天吧,这几天都下雨。”
或许等再过几天,江措没空管这种小事,到时候顾先生来帮忙反而能让她更自在。
江措抬眉,“明天多云转晴。”
宁樱清了清嗓子,避开男人漆黑的眸光:“天气预报不准。”
静止几秒。
江措舒坦靠着椅背,磁性的声音还带着点少年气的清冽,他说:“我和雷公电母通过电话——”
他温和平静:“会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他说话时眼神也不会放过她,漆黑明亮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她,好像要看透她的眼,看穿她的心。
宁樱的心脏恍然漏了一拍。
江措扯了下嘴角,心情似乎不错:“宁小姐,明天见。”